溫暖的文字
許福元
認識秦景棉,是在北京市勞動人民文化宮第十二期文學研修班上。她總是默默地來,默默地走,默默地坐在後排,默默地往小本子上密密麻麻地記錄。
當我得知她早在1996年就參加了文化宮第一期文學班時,心裏不禁油然升起一種敬意。因為15個年頭過去了,第1期的學員在第12期“複讀”,僅此一人。我還獲悉,她曾在趙樹理文學院脫產班學習過,在中國作協資料室幹過,還參加過北京小小說沙龍的活動。
她以極謙虛的態度送我一本其2006年出版的個人專集《蘇醒》,現在,她的另一本新著《追夢》也即將付梓了。
無論是舊著,還是新書,書中都散發出作者特有的溫度。讀完感到一種驚喜。這種驚喜可以用魯迅的話改造一下,那就是:有真情、存真意、去粉飾、無做作、不賣弄。散文《永久的悔》我讀到“我輕輕撫摸您的眼皮,也未能使您那雙微睜的眼睛閉上。”,也不覺潸然淚下;從《笨拙的嘴巴》中,我看到一個活脫脫的自我;《床邊的瘋奶奶》一文,閃耀著人性的光輝;而《遭遇驚嚇》,把人的心情跌宕起伏,寫到極致;《昔日戀人初登門》體察到人的心理微妙和敏感。
從題目看,樸實無華,並不香豔;從內容看,親情友情,並不古怪;從構思看,娓娓道來,並不飄渺;從語言看,北京韻味,並不雄深。然而,你隻要讀下去。如同摯友,向你傾訴衷腸。又如同與一個陌生人相遇,初時不覺得什麼,但攀談起來,交往起來,就漸漸產生了相逢求相知的願望。使你覺得暗自慶幸,並以手加額:險些與此書擦肩而過。世事有時就是這樣,茫茫人海,滔滔書籍,與某人某書相遇相知,並未擦肩而過,都是緣分。
確實,此書沒有宏大的敘述,但卻有著細如毫發的慎密描寫;也沒有洪鍾大呂般的警世名言,但行文之中閃耀著人性的光輝;書中的格調,沒有男子漢的陽剛與雄強;而是具有一身揮之不去的小女子氣息。正是這種小家碧玉的風韻,使你覺得她是那樣地善解人意,在北京大雜院的人間煙火氣味中,不動聲色地展現普通百姓生活的方方麵麵。總之,這不是一條寬闊的洶湧澎湃的河流,泥沙俱下;而是峽穀間一股清澈的山泉,月白風清,一眼能望到潭底,給人的感覺是兩個字:幹淨。
本書的切入點是以個人為圓心,以腳下丈量的距離為半徑,如心靈的湖水投下一粒石子,擴展開來,漸成漣漪。從個人經驗出發,以自己的敘述語言,寫到家庭,寫到朋友、寫到悉尼,但寫的都是自己內心的感受,情感的顫動。人們的心都是相通的,所以讀著讀著,不但沒有疏離感,反而體味到作者是在真誠地表達自己,透露出一個思維的世界。那種最細微的情感陳述,很自然地引起讀者的共鳴。
秦景棉是一個非常謙虛的人,謙虛得有點自卑,謙虛得有點木訥。她有時恨自己,那一直跟隨她多年的筆,為什麼與紙的結合,所誕生的總是長不大的一群孩子?消磨了大半生的光陰,應該有資格用筆當收割機,開進發表鴻篇巨著的那片金色的稻田,走進目眩神秘的文學桃花源。
秦景棉又是一個非常勤奮的人,勤奮得與文字相約相伴,勤奮得與文字戀愛纏綿,勤奮得有點抱樸守拙。“此情無計可消除”。她已經用自己的手指,觸摸了喚醒了屬於自己獨有的文字。青春過後,在時間的皺紋裏,文字依然年輕。她筆下的文字,她抽屜裏的文字,她書上的文字,都有了生命,而這些文字的生命也改變著她的生命,使她的生命更充實,更質感,更富有飽滿的張力。一個不太知名的在文學創作之路艱難跋涉的小人物,卻依然越來越執著地迷戀文學,依然肩扛著心中文學的大旗。文學的夢想使人迷醉,文學的追求使人充盈。
文字使自己愉悅,給別人溫暖,也就足夠了。
201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