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依山書院(1 / 2)

半衣很不喜歡被人跟著的感覺,雖然劍遠比以往的那些侍衛已是好上太多,但想起是那個人派來明著保護實則監視的,心中便翻湧著無法抑製的恨意。半衣捧住臉頰不讓自己做出厭惡的表情,那個人能給自己這三年時間已是來之不易。

我的心應該是快樂的自由自在的,半衣對自己說。

半衣深籲了一口氣,仰著頭聞著濕漉漉的花香踩著斑駁的陽光慢悠悠的走在那條通向依山書院的桃花路,全然不顧身後寸步不離的劍遠。

桃花路,一路桃花,林中有采花的姑娘還效仿著古人綿綿地唱著“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半衣聽著歌聲,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眉眼一彎笑出了聲,竟一改前哀,腳步輕快起來,向著那個居高山繞雲霧掩映不見蹤影隻聞悠揚鍾聲一遍遍響起的依山書院奔去。

書院裏很少有行人,因為書院的師生隻會在教室裏宿舍中亭子裏假山中甚至仰躺在樹杈上看書,書院中到處都可見高挺茂盛的樹木,或幽深或蒼勁,亭台水榭綠樹高牆包容了各地的風貌,一些白牆和石墩上刻有學子的文字書畫。書院沒有特定的風格,卻處處透著一股曆史文人氣息和悠然正氣,始終叫人有一種屏息肅靜的感覺。沒有迎接新生的歡迎會,也沒有學長學姐的熱心幫忙,入學新生哀怨連連,可是再哀怨也不敢在這聞名各國的最高學府放肆,一個個收起各自的觸角安安靜靜入了學。

一開始倒是相安無事,但是沒過三天,因著半衣的護衛劍遠總是對半衣形影不離,上課便靠在門邊,下課便緊跟其後,為此那些好事的同學一下課便暗暗品頭論足起來,無非是推測半衣有著強大的後台,因為這個行為並沒有收到學院的製止。或許,是愛慕上沉默寡言愛裝酷的劍遠?半衣摸摸下巴,這個倒有可能。

半衣瞥了瞥周圍看好戲的同學,淺淺的笑了下,挑了挑眉朗聲道:“劍遠,你站到後麵去,別擋著了別人,誰要是老看你呀,你就用這個打他的眼。”

劍遠隻訝異了一下,便伸出了一直懷抱青雲劍的右手,半衣輕輕放在他手上的,是一把小鬆子。這是昨天清晨半衣一時覺得好玩便讓劍遠摘給她的,至於為什麼不是自己摘,當然是墊著腳摘鬆子會很難看,半衣更喜歡眯著眼笑著站在一邊享受著被服侍的舒適心情。

周圍的同學剛想伸頭去看,這時上課鈴聲急速的響起,仿佛能想象出拉鈴的那幾個六七歲小童又著急又認真的好笑模樣。

林木彥夫子今天一身水潤天藍色長袍,並無多少修飾,衣袖處微微有點泛白,走路慢悠悠卻又有說不出的雅致。他一走進課堂便直走向講桌,淡淡笑了下就接著昨天的課文開始講起來課來。

誰也不知道林夫子多少年歲有無妻兒,隻知道他似乎很久之前就已經在書院教書了,他的聲音很潤和,又常常一身天藍色素色長袍,在這陽春三月裏便顯得格外賞心悅目,如沐春風。然而他並不話多,眉目總是那樣舒張,像霧氣繚繞的遠山,清清淡淡的讓人很難看出他的心情,再調皮的同學似乎到他這都沒有了脾氣。

半衣咪眼看了一會夫子覺得很是舒心,稍稍彎腰不動聲色地靠著後麵的課桌,拿起課本饒有興致的聽起課來。然而還沒聽上幾句,後麵便傳來幾聲壓抑的痛哼聲,不用回頭也知道怎麼回事,隻是半衣還是忍不住轉過頭想看劍遠此時是何等模樣。隻見劍遠背靠牆壁右腿曲起,他的雙手懷抱青雲劍下顎輕輕抬起,雙眸的視線定住在窗外的某處。這個在別人眼中修長清冷的美姿在半衣看來,卻是一副清高至極懶得理人的討厭樣。

半衣轉回目光,右手輕輕托住腮幫,左手懶懶地翻動書頁,繼續自己的悠閑自得。然而這幅美人姿態並沒有持續多久,半衣便覺得後腦勺一痛。低頭看向地上,隻見一顆小鬆子靜靜的躺在地上。半衣蹙了蹙眉,濃鬱的哀傷一閃而逝。很久以前禮秀最喜歡這樣做,眉目帶笑地扔一顆小鬆子輕輕打上她的後腦勺,這個隻有他們知曉的打招呼方式,代表想你。

半衣靜了靜心神,抬頭看向後麵站著的劍遠,還是之前那副模樣,似乎剛剛並沒有扔過那顆鬆子。半衣雙眸不解地轉了轉繼而無辜的輕聲道:“我看你你可以不用扔鬆子的,記住了麼。”

劍遠轉回窗外的目光看向半衣,他的眼神有點渙散,不像以往的那般劍氣逼人叫人不敢直視。半衣並沒有再看著他而是看向林夫子,然而林夫子隻淡淡瞟了半衣一眼接著講著課。劍遠目光轉向右側的一排課桌,剛剛他看著窗外在想著一些事,所以那顆鬆子並不是他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