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我喜歡上子敏這件事,父母自然早已知情,他們心知肚明卻不點破,並未明確的表示過反對。
在1998年的暑期,姑姑和祖母也從我口中比較明確的了解到我將來想和她結婚的意願,她們對我這個想法感到十分驚愕。
祖母認為並不現實,但也沒有多說什麼,姑姑則明確表示反對,甚至說我是家門不幸。
她的觀念也許和子敏的父親有些類似,相對來說比較保守,潛意識裏認為娛樂圈裏的女子並不是合適的婚戀對象,但我卻從來沒有這些觀念。
堂弟對我愛上子敏一事並不反對,但他並不看好我能實現這個難度極高的目標。
在我們討論這件事時,他曾經笑著說:“你能不能見到她都是個問題。”
盡管如此,在暑假裏他還是告訴我上海東方廣播電台有一檔子敏的廣播節目“亞亞看天下”,讓我嚐試著給她寫信。
在此之前,我並未聽說她參加了這類活動,自從得到這個消息以後,我開始每天都拿著收音機開始收聽這檔在晚上八點的廣播節目,大約持續半個小時左右,她會講述很多自己的理想和心情,對感情的態度,與父母和朋友的關係,對於不同社會事件的看法,對其他歌手或歌曲的評價等。
我清晰的記得她曾經談到對柯以敏的印象,那時柯以敏還在健身房裏鍛煉身體,想要讓練出一個健美身材,子敏對她的評價很不錯,她似乎是個從來不提別人缺點的人。
子敏平時很喜歡小狗,自己也養了一條,也喜歡各種各樣的花卉,經常到花店裏去買花,讓歌迷珍惜友情和親情,一口帶著台灣腔的普通話聽起來非常的溫婉與柔和,那種口吻就像是幼兒園阿姨哄著小孩,似乎隻要乖乖聽完就會有糖吃。
等到講完這些事情以後,她還會彈著吉他唱上一首台灣早期的校園民謠,如《飛往異鄉的747》、《等待》、《野薑花的回憶》等,幾乎每個晚上她都會唱一首歌。
我就在那種略帶幹擾雜音的廣播聲中聽著她一首首的唱著,恍惚之中仿佛如同回到了童年時代,看著《歡顏》中滿麵憂傷的胡慧中,褪色而陳舊的畫麵之外,唱機裏播放著齊豫沙啞的《橄欖樹》。
那些支離破碎的往事在回憶裏不停的倒退,重新拚成一麵映滿了夕陽光輝的鏡子,她就坐在鏡子裏彈著吉他寂靜的唱著,我在鏡子外沉默的看著她,兩行熱淚緩緩掛落在雙頰上,仿佛看著自己心愛的人正處於不同的世界,可望而不可即。
正因為她講述著這樣的故事和歌曲,我更加堅信她並不是喜好名利的人,雖然早已成名多年,但仍然保持著自己過去的理想,繼續沉浸於簡單的校園民謠和溫情故事裏,但在她的敘述和歌曲中,隱隱流露出一種渴望被愛的情緒,期待有個夢想中的人來到她的身邊給予她溫暖,就連主持人在聽完她的歌以後都笑著說她是唱了一首征婚歌,這說明她的感情上並不是很順利,顯得比較孤獨,這和她在歌曲中所流露出來的憂傷和落寞情緒相吻合。
每一次收聽她節目時,我都會用收錄機把整個節目錄下來,這樣結束以後還能聽幾次,好幾期節目我都用聽寫的方式逐字記到了日記本上,以前收藏的那些錄音帶逐漸錄滿了她的節目,然後再逐漸的覆蓋重錄,循環往複。
晴朗的午後,我躺在二樓的床上斷斷續續的聽著這些錄音,想象著應該如何給她寫信,後來開始聽她在93年發行的《風裏的夢》,這是首節奏緩慢的歌曲,高中三年我早已聽過無數遍,歌裏充滿了遺憾和感傷的情緒,不停的回憶往事,不停的假設一切重來的可能性,仿佛唱出了我多年以後的模樣。
我就這樣聽著,側首遙望著寬闊的窗口天藍色的窗簾在溫煦的風中微微飄起。樓下幾十年前的祖屋在二戰中被日軍的炸彈炸毀,後來變成了一塊空地,祖母種上了花卉、桃樹和蒜苗,一顆高大的梧桐樹從宅基附近拔地而起,粗壯的枝幹和茂盛的樹葉恰好能在二樓的窗口中一眼望見。
夏天午後熾熱的陽光將晃動的葉片映得發白,遠處的知了叫個不停,我的未來從我腦海中飄出窗外,停泊在梧桐樹的葉片上緩緩飛起,飛入廣闊的藍天之中,卻不知去向何方。
由於1998年蘇州大學新校區在八月底尚未建設完畢,大一的開學時間延遲到了九月末。
因此高中畢業後的那個暑假長達三個月,我在9月3日寫了第四封信,按照廣播裏提供的那個地址寄給她。
9月末進入蘇大以後,那個國慶節我並沒有回家,依然保持著假期裏養成的習慣,每天晚上八點多就打開收音機收聽她的節目。
宿舍裏的同學逐漸了解到我對子敏的愛戀,於是他們陪著我一起收聽,有時我沒想到他們也會提醒我,收聽時信號不好還要在宿舍不同的位置調整天線和錄音機的擺放方式,即使這樣錄下來的聲音仍然充滿了各種背景噪音,節目結束以後大家還會就內容討論一番,我並不介意和別人討論自己的感情,甚至希望天下人都知道我愛她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