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住幸福
前些天,我在街上看到這樣慘不忍睹的一幕,當時就落淚了。
一位年輕漂亮的母親,帶著約摸六七歲的兒子在街上散步,也許她是正準備給兒子買一個漂亮的生日禮物:一本花花綠綠的圖畫書,一條精致帥氣的牛仔褲,一把自由旋轉的玩具手槍……
他們在等待紅燈變綠燈的時候,母親稍不留神,孩子便竄到了斑馬線上,接著他的生命在空中飛旋幾圈後,便永遠飛走了。不知是哪位老師一臉鄭重的在課堂上告訴他的:孩子們,過馬路要走斑馬線,這樣汽車就不會撞到你了。
年輕母親伴著歇斯底裏的哭喊聲飛奔而上,然而一切都為時已晚。來往的車輛繞開馬路中間的這對母子,川流不息。肇事的轎車也眨眼間消失了,不知所蹤。
兒子走了,母親的幸福也便跟著走了。想必這將成為她心中永遠無法抹去的陰影,一個疏忽,便讓幸福從身邊悄悄溜走了。
一瞬間,我有種心被撕裂的疼痛,從靈魂深處升起。行走在大千世界中,我們的生命竟如此脆弱,不堪一擊,轉瞬即逝。
昨天接起的一個陌生的電話讓我心跳加速,焦慮不安。
電話那頭傳來一位父親的聲音。他操著滿口的湖北話,火急火燎、語無倫次的叨嚷著。
“是尚子熠嗎?那個你是哪裏的娃兒啊?”
大約是這樣的句子,我聽不清楚。他反複的說著,我反複的反問道:“啊——啊?”
“你是姓尚嗎?是尚先生嗎?我是莊顏他老爸,你認識莊顏嗎?”父親的聲音明顯大了許多,更加急躁了,卻帶著農村人特有的樸實和禮貌,竟然把晚輩稱作了先生。
模糊中,我聽到了一個名字:莊顏。迅速在腦海中搜索之後發現,我確實認識這個人。他是我的朋友,湖北人,17歲,高三學生。因為文學,我們於網絡之中萍水相逢,但素昧平生。
本以為打來電話的父親隻是關心兒子的交際,防止他交往上什麼壞人。也許這位父親把我當成了壞人吧,或者在他的意識裏,網絡是不好的東西。這樣想也到在我的心底生出一絲欣慰,朋友有這樣一位關心自己的父親是幸福的。
父親在確定我和他兒子有關係之後,顯然更加激動了。我沉默片刻之後,向他詢問這位很久沒有聯係的朋友近況如何。因為朋友高三,即將要高考了,我隻好放下牽掛和思念,盡量不做打擾。
父親的回答讓我心頭一震。當時不知所措,良久無語,也悄悄湧了滿眼淚花。
“莊顏差點死了,還在醫院呢!”
“差點死了?”
“差點死了!”
農村的父親直來直往,不繞彎子。而這兩句話說的那麼清晰,竟沒了湖北口音。想必他是意識到我聽不懂湖北話,為了讓我聽清楚,在那邊做了很大的努力吧。
真是難為他了!
真是位細心的父親!
他專門打電話過來,隻是為了讓我這做朋友了解朋友的病情,隻是為了守住他的幸福,守住兒子的幸福,也守住我這個陌生人的幸福。
莊顏是個好孩子。所有人都說他自信、陽光、快樂,帥氣的臉蛋也吸引了不少女生心向往之。
今天一早,我便坐上南下的火車,從古城緩緩升起的陽光中起程,穿越秦嶺,橫跨漢江,一路顛簸,一路焦慮,匆匆趕往那個電話發出信號的地方。
那個地方,溫暖幸福,永遠就像這個春暖花開的季節一樣。
我想我該寫首詩,為了朋友,也為了他的父親,更為了我自己和這種微妙的幸福。
有人說:最使幸福渴望而不可及的莫過於刻意尋找幸福。那麼,這些與生俱來,無須尋求的幸福,是我們每個人都有的。可是人總是帶著可恥的劣根性好高騖遠,縱是身邊有美玉寶石一樽,也比不上天涯海角的破爛石頭一塊。
孰輕孰重,孰遠孰近,我們確實應該讓自己靜下心來,好好掂量一番了。
其實在我們的生命中,每一個正常的活動都帶有某種幸福。我們應該在成長和遠行的過程中,在它們還沒有失去的時候,守住這些細小的幸福,不要讓這些最為美好的幸福之花,在時光流逝中早早凋零了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