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何時開始,寧果偏愛上了這沸騰的人聲。
哭的,笑的,怒的,喜的,萬般皆非的言語,零零碎碎拚湊一副吐呐著呼吸的真實,似乎,埋在心底的那一抹不易察覺的絕望,在不經意間撕開了禁錮的裂縫,然後,釋放孤獨。
寧果不知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寂寞。
遺失的五年,似掏空了胸膛所有的感官,似乎一想到那人,連呼吸都隻剩疼痛,沒有來由!
寧果討厭這種感覺。
記憶五年的空白,像是一個禁區深埋入土的定時炸彈,寧果潛意識告誡著自己,不能去碰,千萬不能去碰。
因為她已經失憶了!
但她還是寧果,還是一如從前般膽小,願現世安穩,願初心未改,願好好守著眼前的一畝三分地,守著心裏的阿笙,然後,一起白頭。
所以,一些所謂的真相,她很怕,怕自己親手揭開,然後,繼續被炸的體無完膚。
她已經死過一次。
知道瀕臨生死徘徊的掙紮,所以她更加惜命,更加如履薄冰的裝傻充愣,避過危險的雷區,小心翼翼擁著狼子野心夜夜不得眠。
這樣的自己!
這樣的自己
寧果苦笑,一陣冷風襲來,不由得下意識抱緊雙臂。
天色越來越暗。
似幕布遮蓋的天邊,遠遠望去,如潑墨的山水,一點一點,悶雷彙聚。
要下雨了!
然後視線之內,隻見一輛黑色的麵包車快速開過,經過寧果時明顯放慢了車速。
車窗緩緩搖下一半,一副黑黑的眼睛伴著全副武裝的小腦袋探頭探腦的伸出,偶一低頭,鏡片滑落鼻梁半寸之餘,霎時間,四目相接。
“寧果兒!”女子激動的尖叫聲響起。
視線中,黑色的麵包車慢慢退回寧果跟前。
寧果還未開口,卻被車上更快衝下來的人影一把抱的滿懷,淚濕了眼角,
修晴,再見你,真好!
……
寧果對修晴的印象一直停留在09年。
那一年,剛剛大一。
繁雜的入學手續辦完,宿舍內,壓抑了一天的疲憊便在陌生室友的熱絡中煙消雲散。
寧果記得那一晚她們聊的極晚,以致於在迷迷糊糊傳來的開鎖聲都像是做夢,而後床上鋪一陣輕微的搖晃,小心翼翼,轉瞬歸於平靜。
半夜,微鼾四起。
寧果上鋪熟睡人影一個劇烈的轉身。
“啪!”
幹淨利落,聲響格外厚實,驚醒了宿舍一大家子,開燈麵麵相覷。
片刻無聲。
地上還是同樣的姿勢。
“哎喲!我去!”
一聲驚呼咋起,地上的少女迅速爬起,似是不信,“原來是姐?摔了?”
疑問與感歎的天然無縫銜合,那是寧果第一次對一個女生的印象如此之深。
烏黑的及腰長發,肉肉的鵝蛋臉,一開口,濃濃的京味兒十足,“對不住類各位,我叫修晴,大夥繼續,繼續哈!”
而後,寧果的上鋪又一陣輕微的搖晃,零零碎碎。
似一場難醒的舊夢,而一夢,五年!
……
寧果在修晴家歇了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