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虛晃一槍從岩州離開那天,岩州街頭的警力和遊蕩的閑人多了很多,他們自淩晨開始的穿梭讓城市看起來陷入混亂;丁淼給何二十七打電話,讓他吃下定心丸,並州礦區開啟另一場實際更危險的亂局。
還是那天,並州後來的土皇帝小金山倚在別墅陽台的欄杆上,第一次坐鎮迎敵。那年他八歲。那個夜晚注定在後來的日子裏不斷被揣測,被演繹得如同一場傳奇,如同西方史詩中王在少年時代走出村莊的第一步。
一場並州亂局的成敗其實起點在岩州。如果說金家父子打了戰術上和正麵迎敵的勝利,至少許庭生做了戰略上的指引。
但是這場動蕩的實際過程其實離他很遠。那天,許庭生依然呆在看守所裏,差不多已經有點麻木了。有幾個夜裏,他麵對冰冷的牆壁,會禁不住去想,這條路最後是不是還是不知不覺走錯了?
有時候欲望和目標其實並不那麼明確,許庭生從來不是一個需要成為首富或者坐擁百億,千億才能滿足的人,他甚至願意相信馬雲後來說的,他人生最大的錯誤是創建阿裏巴巴這種裝逼至極的話,其實出自真心。
重生一世,許庭生最初隻是不想辜負那些命運的贈予,一些唾手可得的東西,以及一些他希望他們過更好的人,於是去做,然後無法脫身,一步一步往前走,直至如今。
他被羨慕,也被妒忌,享受更多,也承擔更多。人總是會在過上曾經仰望的生活之後遭遇新的問題。
許庭生想著,其實老爸能做的就已經足夠多,也許我應該安心當好一個二世祖,不用太優秀,隻要不太敗家就好。如果會不甘心,那麼互誠還是可以做,做到一定程度,交給陸芷欣。
“我可以拿著每年的分紅和家裏的錢去買房子,在岩州買,在西湖市買,在燕京、盛海、深圳,買下很多房子,然後當一個寄生蟲,擁有自由和無數時間,陪伴父母,帶項凝去旅行,成為專注的父親,養育子女,陪孩子們在家門口的草坪上踢球,帶他們郊遊,參加親子活動,……”
偶然一刻,他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這個念頭曾經出現在過每個人的腦海裏,不論窮人、富人,成功、失敗,短命、長壽……每個人。
但是許庭生其實沒資格這樣去奢望,因為命運已經給他機會,讓他重來了一次。
人生,永不完美,不論你做怎樣的決定,多少次斟酌改變,永遠有追悔。哪怕一次次重來。
…………
也是這天,許庭生第二次在看守所迎來淩蕭的探視。
她一大早就來了,穿著水墨暈開著色的長裙,長發披肩,素顏。進門拎了水果、煙,甚至還有一瓶紅酒和杯子。當場連陪同的警衛都沒有。
“警局今天好像有點亂。”許庭生說。
“人少,出去了一部分。然後有個人早上來報案,順手偷走了兩個警察的手機和錢包……”淩蕭笑起來說,“你並州的那位朋友很講義氣,他們來了,所以今天岩州有點亂,影響到了西湖市。我家的人也在給岩州的丁家幫忙。”
她把手機放在桌上,說:“今天肯定多事,我一個人坐看無聊,又怕你得不到消息著急,幹脆過來找你。很可能,我要陪你從早呆到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