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女子直到這一刻才悟出,當時父王母後為她取的名字原來裏麵早就埋下了因果關係。所以她不應該叫姬蒼生,而應該叫祭蒼生,此祭非彼姬,祭奠天下蒼生。
沒錯,這亂世一切因她而起,她要用自己的血來祭奠天下蒼生,祭奠那些死去的亡靈,老天爺才能平息這場怒氣。
紅衣女子從懷裏摸出一把精美的短刀,這是勾敖短刀,十八歲那年出滅盡崖刺殺尤鳴時宓蓬送給她防身用的。
取下刀套,刀刃冰冷鋒利。紅衣女子毫不猶豫朝左手脈搏劃下去,濃黑的烏血從脈絡流出,一滴滴墜落到沙土裏。
隻見依附在大紅絲袍上的藍色小蝶頓時失去了顏色,漸漸開始枯萎。紅衣女子像似得到解脫一般,她明白,這是她和它們最好的歸處。
失血過度的眩暈感襲上頭部,閔攝的身影不斷出現在紅衣女子的眼前,仿佛他就在跟前乞求著她不要跳。閔攝冷然著臉說著:“放心,你不會死的。回到羌國我會找人治好你身上的灼氣,慢慢的你就會脫離它的控製,到時就好好留下來做我的世子妃。”
紅衣女子衝著幻象裏的男子搖搖頭,深知沒人救得了她。
氣息慢慢從她身體裏抽離,她不能再等了。
閉上眼,朝崖前縱身一跳,了盡塵間事。
第一章滅盡崖
黽曆一百二十六年,處國莨陽,夏。
經過百來年風霜洗禮的莨陽都城在炙熱的午後夕陽照耀下,殘舊的牆皮略顯斑駁和孤寂。
此時我穿了一身青衣站立在都城腳下正隆拉著雙眼緊緊盯住城樓上偏西的一角,眼神裏充滿了憎恨還夾帶著些許的無措。
憎恨是給樓上一男一女看的,我要讓那兩人知道,把親身骨肉孤身一人送到完全陌生和遙遠的宣國是多麼的殘忍。
無措是掩埋在自己心底的,因為不想別人看出心裏的膽怯。
離我十丈遠的地方,一位胡茬濃密身穿粗布麻衣的中年男人拉著馬車在一旁守候。男人眼睛看著快要偏西的太陽滿臉焦慮,稍後抿了抿兩片幹燥的唇瓣,用粗啞的嗓音說道:“蒼公主,時辰到,該啟程了。”
“知道了。”,我淡淡的回道。隨後彎下身子朝著城樓上拜了三拜,那樓上站著的一男一女正是我父王和母後。
行完拜禮後我攜起裙擺快步走至馬車前,借著提前放好的矮凳子上了馬車,鑽進車裏時留下五個字便掩了車簾:“衛將軍,走吧。”
衛將軍應承了一聲,朝著城樓上的國君拜了一拜後跳上車架支起馬鞭,兩個馬車輪子囫圇顛簸幾下後順了泥麵奔跑起來。
我坐在馬車裏的一角緊閉著眼睛,心裏知道衛將軍授了父王的意旨,將要把自己送往宣國的無人之地------滅盡崖。
關於滅盡崖,我曾聽授業恩師阮楫如說過此地。
記得那是一年前的事了,阮楫如授業於我有兩年之久。當時正好是春末夏初,宮中花園裏的夢栗花開得嬌豔。
子軒殿裏二十六歲的阮楫如身著一襲素色白衣,映襯得臉上的俊朗麵容淡漠如水。隻見他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拿著畫有蟲魚扇麵的十二股紙扇。一邊搖曳著扇子,一邊踱步向我娓娓道來:“話說這滅盡崖離宣國的國都隻有繞完都城兩圈半的長度,至於為什麼成了無人之地,那是住在這崖上的訾晁君想獨吞國家土地,在周圍設了蚤凋幻術,讓整座崖穀隱藏在幻術之中,旁人窺視不了。”
我當時心智還未全開,覺察能力著實有點愚鈍。帶著稚嫩的話語問道:“此地為什麼叫滅盡崖而不是喚作其它的什麼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