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稱什麼?”

“奴婢。”盧氏語重心長,“乳醫、女醫都是身份卑微的女子,地位連普通宮女都不如,你要有心理準備。隻有成了女侍醫日子才會好過一些,因為女侍醫是專門為皇後以下的嬪妃們看病的,但麵對這些主子,你依然是奴婢。要想擺脫奴婢的身份隻有兩個辦法。”

“什麼辦法?”

“要麼成為禦醫,女子成為禦醫這在曆史上從來沒有過,你想也別想。要麼在太醫院裏擔任四百石以上的官職,這一點隻要你努力還是可以辦到的。”

一入宮門深似海,采娟聽得心裏直發毛,原以為這隻是宮女們的命運,想不到乳醫也逃不脫這樣的厄運,與其如此,還不如在扶風當一個普通的大夫呢。

盧氏替義妁采娟報了名,又把她們引到桂宮,這裏像個大雜院,喧囂得很,有宮女們的笑聲、嬉鬧聲,還有哭聲、罵聲,聲聲入耳。來到偏室,采娟探頭一看,大吃一驚,如此簡陋,還不如自家的木板床呢。裏麵已經住了十幾個女子,都是來參加太醫院考試的,天南海北,神態各異。

“進去吧。明天好好考試。”

盧氏深情地看了一眼義妁,看得出來,她對義妁是寄予厚望的,然後就離開了。

義妁和采娟走了進去,姑娘們立馬圍了過來,眼睛裏充滿了好奇和友善。

“你們也是來參加乳醫選拔的嗎?”

義妁笑了笑,點了點頭。

“我來自茂陵。”

“我來自槐裏。”

“我來自範陽。”

姑娘們嘰嘰喳喳的,爭先恐後地自報家門,都是普通的莊戶人家。這不奇怪,大戶人家、名門望族哪會把自己的千金送到這樣的地方來呢。

隻有兩個姑娘坐在各自的床上,一言不發。一個是義妁的下鋪,名叫崔如意。長得還很秀美,鵝蛋臉型,柳葉眉毛,一雙手臂如白藕一般,光滑如緞,手指修長,指甲齊整,沒有一絲汙垢,看來從未幹過粗活。隻是她的眼睛並不好惹,透出幾分孤傲與清高,似乎不屑與她們為伍。看她的穿著打扮,應該是富貴人家的女兒,但為何來到這裏,姑娘們都很疑惑。

另外一個姑娘則與崔如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叫沈婉芬,是采娟的下鋪。普通的襦裙,拘謹地坐在床邊,低著頭,都不敢看周圍的姑娘們一眼。義妁感覺她是一個單純善良的孩子,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即使膽大粗放的采娟也不免戰戰兢兢,何況素來膽小怕事的沈婉芬。

因為要爬上床,義妁不得不跟崔如意打一聲招呼,禮貌地問她叫什麼名字。

崔如意冷笑一下,答道:“崔如意。”也沒問義妁叫什麼名字,完全沒把義妁放在眼裏,似乎這裏的一切與她毫不相幹。

倒是采娟問沈婉芬的時候,沈婉芬像受驚的小鹿一樣,抬起頭,忽閃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小聲地說:“我,我叫沈婉芬。你呢?”

采娟噗哧一笑,戲謔道:“我又不是老虎,你那麼怕作甚!你的名字很動聽,我叫采娟。”

來到這裏的姑娘們都有各自的因由,有的是被父母逼來的,有的是想混進來糊口的,有的是因為父親是大夫,沈婉芬就是因為自己的父親是大夫才來到這裏的,與藥草打叫道是她樂意幹的事情,雖然談不上誌向遠大。至於崔如意為何來到這裏,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問她,問了也白問,她是不會說的。因為她的背後藏著一個巨大的陰謀。

選拔乳醫的考試第二天在太醫院如期舉行。考試非常嚴格,太醫令丞作為主考官親臨現場,其他巡視的考官加起來共有十人。考場很大,將要容納一百來人考試。經過士卒搜身後,考生攜筆墨進入自己的號房。號房高六尺,舉手可以觸簷,深四尺,寬三尺。側牆兩旁有上下坎,可支木板。上板做桌,下板為凳。為防止舞弊,號房之間以磚牆相隔。凡坐臥、答題、飲食、方便都在號房內。考試時間為一天,辰時開始,申時結束。條件非常艱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