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陸葉舟的靈位前祭上一柱香,拜了幾拜,然後將一瓶大還丹取出。
“此乃大還丹,夫人隻需按時服下,不出數日便可驅毒。”
陸秦氏看了看這一瓶丹藥,卻沒有接過,而是搖了搖頭,道:“前輩如此有心,陸秦氏感激不盡,不過想來如今我已不再需要此丹了。”
“夫人此話何意?”葉純陽訝然。
陸秦氏看向陸葉舟的靈位,嘴角抿起一道淒苦的笑容,道:“我已服下七日必死之毒,便是這仙丹妙藥再好也於我無用了,之所以殘喘至今,便是為了等前輩來此赴約,將事情尾末告知。”
“你已服毒?為什麼?”葉純陽心中一怔。
陸秦氏微笑不答,神色中卻透著堅定。
她歉然一禮,道:“先夫未能取回靈清草,有失信約,賤妾在此代為賠罪,隻是賤妾有一事相求,望前輩能夠答應,如此也算了了賤妾一樁心願。”
葉純陽默然。
為求大道,他素來不輕易許諾別人,以免成為自己的牽絆,然則陸氏夫婦至死不渝,如此真摯之情讓他心中感觸。
似早已猜到葉純陽會如此,陸秦氏苦笑了下,緩緩說道:“我夫婦二人早已了無牽掛,唯獨我有一位師妹身陷魔道坤元派手中,當年我便是出身此派,小師妹為助我出逃,不幸被門人擒住,如今生死未卜,前輩日後若能遇到,望能施以援手。”
“坤元派?此派似乎是北脈中一個二流門派。”葉純陽微一皺眉。
“不錯。”陸秦氏苦笑道:“其實小師妹落入他們手中,隻怕早已凶多吉少了,若是前輩有幸遇到,能救則救,不能救賤妾也不敢勉強的。”
陸秦氏深知此位前輩雖然功行深厚,但如此要求委實強人所難了,隻是小師妹是她唯一的牽掛,隻能將一絲機會寄托在他身上。
葉純陽沉默不言,他的確不會為一個萍水相逢之人與一個門派為敵,卻也不忍心陸秦氏死後不得安寧。
頓了頓,他問道:“你那位小師妹叫什麼名字?葉某不敢保證會承諾夫人所求,但若日後遇到,在力所能及之下定會關照一二。”
“柳如月。”陸秦氏喜道。
說完,她解下腰間乾坤袋交予葉純陽,道:“賤妾這乾坤袋中有半塊玉佩,這玉佩本是一對,我與小師妹自小感情要好,便分了每人一半,前輩若見到佩戴此玉之人便是她了,餘下之物對賤妾而言卻已無用了,若前輩覺得有用便留下吧,若是無用,棄了也無妨。”
葉純陽久久無言。
最終,他點了點頭,走出竹屋,身形漸漸遠去。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陸氏夫婦至死不渝,陸葉舟死後,陸秦氏不肯獨活,此情非他人所能理解,但試問如此真摯之情人間能有幾回。
他最終回頭看了一眼那間簡陋的竹屋,裏麵似有屢屢淒婉的歌聲傳來。
“不求此生執白首。”
“但求來生比翼飛。”
“黃泉碧落長相伴。”
“隻羨鴛鴦不羨仙。”
“……”
那竹屋裏的人一遍遍唱著,歌聲委婉壓抑,深入人心。
站在竹林外,葉純陽久久不能平靜,直到那歌聲越來越弱,他才緩緩轉身,禦器行向遠空,化為光虹消失而去。
雖然無法完成與陸氏夫婦的約定,但靈清草他終歸要得到的,說來自萬人坑之後,葉純陽便不再見過無骨老魔,也是時候該去會一會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