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朱鵬能夠感受到,正在與絕世美人親親我我的範蠡卻全無所覺,他注視著西施,溫柔微笑著說道:“你還是忘不了故鄉的風光,難道在這宮室之中也養了山羊嗎?”
西施笑著搖了搖頭,她也有些奇怪,怎麼會有羊叫呢?然而在心愛之人的麵前,除了溫柔的愛念,任何其他的念頭都不會在心中停留長久。她慢慢伸手出去,握住了眼前男子的左手,熾熱的血同時在兩人脈管中迅速的流動。
可是突然間,一個女子恍若冰擊玉碎一般的聲音在靜夜中響起:“範蠡!你叫你的西施出來,我要殺了她!”
朱鵬一個激靈,範蠡陡地站起身來。
西施感到他的手掌忽然間變得冰冷,當然會變得冰冷,被當世第一甚至可以說是諸天第一的劍士盯上,普通人可能當場都被嚇得跪嘍。範蠡跪得也不輕,因為他認得這是越女阿青的聲音,她的呼聲挾著一股深刻入骨的恨意,越過館娃宮的高牆,飄了進來。
“範蠡,範蠡,我要殺了你的西施,她逃不了的。我一定要殺了你的西施。”
握著西施柔軟的纖手,白衣散發,顯得狼狽卻又俊美的青年人既是驚恐,又是迷惑:“她為什麼要殺夷光?夷光可從來沒得罪過她!”
驀地,他心中一亮,往日裏與阿青相處的點點滴滴湧上心頭,瞬時之間都明白了:“原來,她並不真是個不懂事的鄉下姑娘,她一直在喜歡我。”
迷惘已去,驚恐更甚。
他一生風雨,為國之巨富,官拜上大夫,臨大事,決大疑,不知經曆過多少風險,當年在會稽山下被兵甲層層圍困,糧盡援絕之時,也不及此時此刻的懼怕,西施感到他手掌中濕膩膩的都是冷汗,覺到他的手掌在輕輕的發抖。
如果阿青要殺的是他自己,範蠡不會害怕的,然而她要殺的是西施。
“範蠡,範蠡!我要殺了你的西施,她逃不了的!”阿青的聲音忽東忽西,在宮牆外傳進來。
當然逃不掉,當世之中,越女阿青決意想要殺誰,那人除了在被阿青找到前自殺,不然幾乎沒有任何其它方法,能夠逃脫過被阿青斬殺的命運。
強烈的驚恐,激蕩的情緒不斷衝擊朱鵬的意誌,他此時畢竟附身在範蠡的身上,卻是跟隨著一種流程,不得自控的行動。
隻是他依然鎮壓下那些激蕩的情緒,因為朱鵬比範蠡還狠一些,他早已經將自身這些負麵情緒割舍斬絕,隻因這些臨陣的緊張,對於事態的發展沒有任何益處,甚至於會讓事情越來越糟糕。
托朱鵬鎮壓負麵情緒的福,範蠡定了定神後,對西施說道:“我要去見見這人。”言罷,他輕輕放脫了西施的手,快步向宮門外走去。
十八名衛士緊隨在他身後。阿青剛剛的呼聲人人都聽見了,耳聽得她在宮外直呼“破吳英雄”範大夫之名,大家都感到十分詫異。
範蠡走到宮門之外,月光鋪地,然而一眼望去,卻不見有人,遂朗聲說道:“阿青姑娘,請你過來,我有話說。”
四下裏寂靜無聲。範蠡又道:“阿青姑娘,多時不見,你可好麼?”可這樣的溫言,仍然不聞回答,範蠡等了良久,卻始終不見阿青現身。
他低聲吩咐衛士,立即調來一千名甲士、一千名劍士,在館娃宮前後守衛。
回到西施麵前,坐了下來,範蠡握住她的雙手,卻一句話也不說。
從宮外回到西施身畔,他心中已轉過了無數念頭:“令一個宮女假裝夷光,讓阿青殺了她?我和夷光化裝成為越國甲士,逃出吳宮,從此隱姓埋名?阿青來時,我在她麵前自殺,求她饒了夷光?調二千名弓箭手守住宮門,阿青若是硬闖,那便萬箭齊發,射死了她?”
但每一個計策都有破綻,阿青那一手劍術的可怕,他是見識過的,當真是不可抵擋,更何況阿青於越國有大功,範蠡也不忍將她殺死。
怔怔的瞧著眼前的西施,卻忽然感到心頭一陣的溫暖:“我二人就這樣一起死了,那也好得很。我二人在臨死之前,終於是聚在一起了。”
如是想著,卻覺得即將的死亡不同顯得那麼可怕,朱鵬將西施摟入懷中(你妹,摟女人的時候怎麼就變成朱鵬了,範蠡呢?)時光緩緩流過。西施覺到範蠡的手掌溫暖了。他不再害怕,臉上露出了笑容。
一夜時光,就這樣在溫情中度過,破曉的新鮮日光從窗中照射進來。
驀地,裏宮門外響起了一聲清嘯,跟著是嗆啷、嗆啷啷的響聲不絕,那是兵刃落地之聲。這聲音從宮門外直響進來,便如一條極長的長蛇,飛快的遊來,長廊上也響起了兵刃落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