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6日夜,晴朗,無風,著衣相對係數中等。操場上成群結隊的學生在嬉笑怒罵,不知道在放鬆自己還是自欺欺人地逃避高考前的不安浮躁。問題是,我也在此列。
我們幾個人好像是在足球場上又好像是在第一飯堂更像在樹林裏吹得天花亂墜,反正就是說得很口渴。也不知道哪個不知死活的傻B說要去宿舍區找“同學”,貌似是我說的貌似是阿菜說的又貌似是蔥頭說的。蔥頭看得很明白:阿菜受心情影響最大,再下去明天就不用高考了!問問她怎麼啦!
怎麼了?
沒事!
為什麼?
沒事!
找他?
好!
你在籃球架下吧,我幫你到他寢室看看?
好!
你等等!
好!
阿菜一手捧著書,一手拿著水杯。夜色毫不留情地繼續黑下去,她瘦小的輪廓和浮雕一樣鑲嵌在茶色的黑影裏,鮮明有角。她乖乖地立正,一呼一吸都小心翼翼,遠處的歡歌沒聽到,近處的蟲鳴也沒聽到。大概在聽我的好消息吧!她可能第一次光臨雄性氣味濃烈的宿舍區,但這都不重要了。
他男朋友不在宿舍,我實在心情黯淡,在四樓往阿菜的黑影喊:“你在下麵等我,就來!”
我再次紮在她麵前,說:“不在!”言外之意是問:“你要怎麼辦?”
她臉上的落寞和過年時的煙花似的,冷淡清涼,再怎麼裝在我眼裏都是徒勞。眼紅得哭,但沒眼淚,憋得多叫人心疼啊!
後來我與她在一飯二樓對立而坐,談了相處以來的最多話。有我的未來專業,我的家鄉,我的破鞋,我的發型,我的異地戀,我的傻不拉茲,有她的喜歡城市,她的小弟,她的鄰居,她的樣子,她的前途,她的神經質,她的不可理喻。別憋了,我知道你想哭。
黑芝麻似的夜飄忽起來,將所有人的思緒如同真空注射器抽血似的脫離引力。不知道兩年以後的現在她是否知道當時自己在說什麼呢?
這也不重要了!
再後來,阿菜沒有讀上理想的大學,小本科,一個被她稱為鳥不拉屎的城市。她對“同學”的感覺依然念念不忘,思念化成塗鴉潑在QQ空間上,寫了刪,刪了寫,寫了再刪。
都快兩年了好不好。
我問,為什麼那麼死心眼不肯放手?
她答,不知道,感覺!
我問,他和你深到什麼程度?
她答,管得著嗎你!
我問,幹嘛不再找一個?
她答,管得著嗎你!
我問,那你怎麼辦?
她答,愛情真他媽的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說,初戀不是這樣子的,看看《初戀這件小事》吧。
她答,題目幼稚,不看!
她顯然不知道,固執會讓人失去多少發現世界美好的機會。
我理解不了阿菜,正如她所言,我這臭男人是體會不到的。行文至今的衝動,不過如此,這是阿菜的故事,我隻是旁觀者,旁觀者有旁觀者的觀後感。
正是阿菜的存在讓我恍然大悟略有所思。她讓我真切地感受到女生對愛情的追求與堅持,無論思索過往或是展望未來,都是一個人在選擇。這選擇可能蒼白無力也可能代價連天,可內心埋著那個使她無數夜晚哭泣入眠的男孩,痛苦得心甘情願。她讓我尊重每一個女生,理解她們的多樣性,明白她們細膩地付出背後的心酸。
愛情的對錯界限含糊不清,人們何必站在立場裏苦不堪言?進不去對方的世界,是因為你給不了幸福而已。
腦子一轉,身邊的阿菜何其多!
小女生阿菜,你好嗎?
“那個隻在夢中陪我度過了一程時光的男孩,晨霧一樣,在陽光破雲而出之際,便消散在不知何處的角落。那麼長久的指望,在高考結束各奔東西的瞬間,便成為失望,曾經懷有的種種隻有我才能知曉的喜樂,記錄在日記中,亦落滿了悲傷的塵埃。這樣唯美又感傷的想象,隻是一個遙遠渺茫的夢,早已預測會醒來不再,依然不肯停息對他的想象與纏綿。”
——阿菜《喜樂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