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生阿菜
我總是愛這樣叫她,阿菜阿菜阿菜。我給她發的信息也總是喜歡用靠、草、秋、切。不是我們的交流沒有符合中國傳統禮儀美德,而是彼此熟絡到毫無客氣,或者打情罵俏。倘若她有看到我這樣寫,肯定會發飆地嗆聲:滾!
我與阿菜相識於2009—2010學年度,這一時期於我而言,除了高考失敗之外,平靜得如同老人臉上寂靜的魚尾紋。阿菜是主角,我隻是配角,沒有公主與王子,沒有街燈,沒有油傘,沒有愛心早點,沒有褶皺邊的電影票,沒有寢室區轉角的纏纏綿綿,更沒有華麗浪漫至死不渝的愛情故事。噢!阿菜是有愛情故事的,我都忘了,我連配角也不是,最多就一觀眾。好吧,阿菜的故事不是我的故事。
當局者迷,旁觀者不好說。這是阿菜的故事,我是旁觀者。
不知道從何時起,班裏一位患有精神分裂的女同學成為眾目焦點,大家的議論紛紛加強著她的敏感。現在想起,我也為她的處境感到憤悶寡歡進而產生憐憫情愫。她待人懷有的奇異想法和詭秘行為並不受自己控製,強迫症使她過分關注頭頂的日光燈而惴惴不安,她還不止一次向我訴苦:有人追殺她!一個人活在如此心理疾病折磨下,能不可憐嗎?
現實是,沒有人覺得她可憐,因為她帶給同學們的傷害更大。班主任聯係她的家人協商退學事宜未果,將她的座位調到第一排角落,以盡量減少對學生造成不良影響。同學們心知肚明心照不宣不約而同地在她的後排空出位置。強調集體生活的教室就這樣變得氣氛詭異。
幾經周折,兩位班長義勇獻身,坐在她後麵。再經周折,X班長出於成績原因退學,空著的位置由我頂上。我這癟三根本沒有什麼偉大情懷,隻是不想再坐在最後一排踩著青春的尾巴耍流氓而已,我該聽聽課了!那已是高四下學期的開始。
就這樣,我作為複習生的回憶似乎從此才有資本。精神病女同學、同桌班長蔥頭、乖巧的貓仔、公主脾氣的秋女,嗯,當然還有阿菜,暫時不給出定義的阿菜!
阿菜短頭發,招風耳,有眼袋,眼睛和散發著熱氣的餛飩一樣溫柔,她的塌鼻子比我的塌鼻子要精致好多倍,皓齒,紅唇潮濕似蘊含雨露的薄雲。她經常用普通話與我交流(一般同學用粵語),笑起來咯咯咯,仿佛從高山上一躍而下的水珠,引起方圓兩米以內的蕩漾。
她與秋女是室友,她們時不時會躺在同一張床上討論所有女生涉及的話題,徹夜不眠,好在明天見麵時可以彼此心領神會地捂住嘴偷笑。阿菜後來的日誌裏多次提到這位摯友,大概現在也沒找到往日情懷。當然,她懷念的應該還是當初話題裏麵的那個“同學”吧!
同學同學,阿菜總是在外人麵前這樣稱呼男朋友,不知情的還以為她對同學們朝思暮想,實質非也。
天下的愛情總是如此一般,非當事人永遠不了解故事的善始善終。阿菜和“同學”怎麼就成一對了呢?這個問題圍繞著我以至高考完後,自己關心的已不是考試答案。
“同學”坐的位置和我未坐上前排時的位置差不多,人也應該和我沒兩樣,混混一個。他講起黃色笑話時表情自鳴得意,談起毫無實質的無聊事情身體語言激情澎湃,但那隻是他的麵具。這個聰明的孩子,發奮起來則埋頭苦幹兩耳不聞窗外事,能考進班級前五名就是最好的證明(雖然隻有唯一一次)。他不帥,但她喜歡他的壞,她親口承認的。
“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這種狗屁話竟然被阿菜賦予行動執行著!
愛情裏的女生,你永遠把握不了她的想法。
對於阿菜的現在想法,我自然也沒有把握。
阿菜似乎從沒傷心過,嘴角上揚的微笑弧度向世界展示著自信與開朗,勤奮好學賢良淑德善解人意的品質也可以在她身上尋找。我經常在五樓的班主任辦公室裏碰到她,隻她見手舞足蹈,跟教語文的班主任討論問題。這當然讓作為語文科代表的我感覺到壓力:阿菜你這丫是不是想當科代表?她見到我則裂開嘴,像在給我回應:你這丫的破職位我才不稀罕!
她和班主任的關係賊熟,熟到可以交流感情生活。後來我也知道,班主任了然她的戀愛生活。她有在我麵前哭喪著臉:我該聽語文老師的話,不該開始這段愛情的!顯然,這是某次模擬考後知道成績退步的認知,在愛情的美妙觸覺中哪來那麼多1+1=2的理性。至於班主任是怎樣對阿菜教導的,我不得而知;教導的效率,我更沒興趣;我明白隻有一個結果:阿菜才不聽你的頭頭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