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她邀請小桃花和她一塊上街,逛逛長安城。二人來到東市,各種推車,小攤,吆喝聲,讓馮嫽深感有逛菜市場的感覺,隻是東西的種類更多了。突然,東南一隅有爭吵聲,隨著爭吵聲望去,隻見幾個胡人在推搡這一個老嫗,嘴裏還罵罵咧咧的,馮嫽正準備湊上前去,小桃花拽住了她的衣角。她滿麵狐疑得看著小桃花,小桃花很緊張得說:“小姐,這麼多人都不管,咱們何必管那閑事。”這倒是提醒了馮嫽,她轉頭,目光一掃,真如小桃花所說,街上其他人就當沒看見似的,完全無視這一幕,這讓馮嫽立馬想起了魯迅先生《朝花夕拾》的一篇《藤野先生》裏描繪的麻木的中國人。她可不想成為麻木的人,所以,她毫不猶豫地拉回了被小桃花的拽著的衣角,走向那幾個胡人。
“住手!幾個壯漢欺負一個老大娘,真是有本事呢!”馮嫽嗬斥道。
一瞬間,街上仿佛靜止了似的,其他的人都停住了手上的事情,看向了他們,幾個胡人似乎也被突如其來的寂靜震撼了,停住了手上的推搡,遲疑了一會,其中一個,大聲道:“是這老貨,不守誠信!說好了一百個錢換我的這幾張皮子,結果給我的都是輕錢!鑄明是半兩的錢竟然隻有兩銖多!”聽到這裏,其他的人開始繼續自己的事情,就好像剛剛的沉靜沒有發生一樣,馮嫽意識到,這類事情發生應該相當普遍。
於是,馮嫽問老嫗:“大娘,你這錢真的半兩隻有兩銖多嗎?”
老嫗說:“姑娘,我這一百個錢是我東家給我讓我來買皮子的,錢拿的多,也未注意,有一部分確是輕錢。”
聽到這裏,幾個胡人更加不依不饒的叫囂了:“你看,你看,你們漢人就是奸詐,說好了一百個錢,還要在錢上動手腳!你說怎麼辦吧?”瞬間,馮嫽的內心有一千隻羊駝奔騰而過:大娘啊,大娘,你用假鈔?!這樣不好吧!
事已至此,馮嫽隻得從中斡旋,她換上滿麵笑容湊近幾個胡人說:“幾位好漢,我看你們也是爽快寬宏之人,你們看,這大娘的錢也是她的東家給她的,她也不是故意而為的,這樣,讓她把那些輕錢換成足稱的錢,幾位覺得這樣解決如何?”
幾個胡人對視了一會,互相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馮嫽的意見。馮嫽又和大娘說:“大娘,你看你用輕錢這件事情你自己也認了,也確實不對,我已經和他們幾位說好,你隻需要把輕錢換成足稱的錢就行。”
誰料,老嫗竟然說:“姑娘,我知你也是一番好意,可是,東家隻給了我這麼多錢,而且,東家的錢也是做買賣時別人給的,我們平時也就是按照錢幣上鑄明的分量這麼用的,我要是把你的主意告訴東家,他肯定也不會同意的呀。”
胡人們聽到這裏,不幹了,他們又開始罵罵咧咧,推搡著老嫗,他們搶回老嫗手中的皮子,把老嫗的錢袋丟在老嫗身上,叫嚷著不賣給老嫗了,並讓老嫗滾開,不要妨礙他們做買賣。此時的馮嫽,心中理性的天平雖說是偏向了那幾位胡人,但是,看著老嫗在一旁哭哭啼啼說好不容易趕上有皮子賣,如果自己買不回皮子,東家回去會狠狠得抽她的,馮嫽的憐憫之心又油然而生。
算了,既然當初決定幫這個老嫗,那就幫完算了,她隻得叫來遠遠在一旁的小桃花,想用小桃花身上的錢換那些輕錢,誰料,小桃花身上的錢卻不夠。正在發愁,準備讓小桃花回去再取點錢來時,一個紫色繡金的錢袋伸到了她的麵前。抬頭發現一位身著青灰色綢衣,腰間係鑲玉帶,一手搖著折扇的年輕男子正衝她微笑說:“你幫她,我幫你。”
馮嫽有些遲疑,問道,“條件呢?”
年輕男子反問:“你幫她有條件嗎?”
馮嫽想了下說:“我會還你的。”說罷,接過錢袋,湊足了換輕錢的錢,和胡人交涉買皮子。開始,幾個胡人不願意重新再做這筆生意,馮嫽費了不少口舌,也未打動他們,直到,另外一夥胡人中一個身材高大,絡腮胡須,高鼻闊口,身穿翻領對襟窄袖棕色長袍,腳蹬皮靴,腰係帶子的男子走了過來。看到他過來,他們都右手握拳放在胸口,微微鞠躬。胡人男子對這些胡人商人說道:“做買賣,隻要人家給足了銀兩,就達成買賣吧。”
“是,須烈將軍。”幾位胡人商人回道,並一邊吆喝著讓馮嫽把錢遞給他們,一邊把自己的皮子遞給馮嫽。
那位須烈將軍轉身離開,馮嫽趕忙對著他說道:“謝謝你!”須烈將軍點頭示意了一下便離開了。
處理好了大娘的事情,馮嫽攥著手上換下來的輕錢,拿著青衣男子的錢袋,還給了對方,並向他道謝:“今天謝謝你了,這錢算是閣下借給我的,不知閣下可否告知姓名和住址,改日,我必定登門拜訪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