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胖豬,你累了就到車上,讓我們拉著你去!”一個看上去十歲左右的少年對他旁邊的弟弟說道。
“不累,我可以跑得動啊!”在少年嘴裏被稱為“阿胖豬”的兒童反而跟“胖”沒有多少的關係,看起來還有點單薄的身子,穿著的一件土灰色的麻布掛衫,一看就不像是量身而做的,衣角處晃蕩著一陣陣油光,光著腳丫子,跟在一輛板車後麵推著跑。
阿胖豬姓齊名羽,是家裏的老二,今年九歲,有一個比他小四歲的妹妹,旁邊跟他說話的是他的大哥齊平,今年十二歲,此刻他們正用力的推著一輛人力板車,車上堆放的是今年地裏打下的穀子。
之所以被少年叫做“阿胖豬”隻是因為他小時候確實是肉呼呼的樣子,能吃能喝又愛睡,父母見了喜歡,也就“阿胖豬”的叫起來。隻不過後麵添了個妹妹,大哥又入了私塾讀起了書,靠著三畝多的地打下的糧食,家裏的經濟更是拮據起來。齊羽到五六歲以後,就經常隨著父母下到地裏,幹不了多少的活兒,幫忙撿撿落到地上的穀稻之類,也是可以的,下地跑動的多了,身子也就自然抽條起來,不再顯得那麼胖乎乎的樣子了。隻不過“阿胖豬”還是時不時的被村裏的小玩伴稱呼著。
前麵弓著背拉車的是他們的父親,名叫齊永農,果然人如其名,也算是幹了一輩子的農活了。齊永農是一個四十出頭的堅毅漢子,瘦削的臉頰上,一撮胡子別有風趣的翹起來。此刻父子三人要拉著一車穀子到陳家宗祠前的大廣場,這幾天是農戶交公糧的日子。
這是他們今天走的第三趟了,也是最後一趟,三趟板車的糧食,兩千斤的公糧,這是他們今年要交的數額。
“爹,為什麼我們每年要給交上這麼多的糧食?”齊平有點怨氣的衝著父親說道。
“一千五百斤上交溧陽鎮府衙財糧司,五百斤給陳家莊。”前麵的漢子頭也不回。
齊羽知道,大哥問的問題並不是他不知道,隻是一種抱怨。他們家是外來戶,租種著陳家莊的一塊三畝多大的農田,約定的每年的收成,一半自留,一半上交。
往常年份,地裏能收成四五千斤的糧,自留的部分,再留下一半的口糧,剩下的或拿到集市散賣,或等到秋末收糧的行商過來,換點碎銀置辦些日常生活所需,生活也能勉強維持。
隻不過今年年份不是太好,收成下來的糧食,當決定運走三車以後,齊羽能從父母臉上的愁容和時不時的低聲哀歎中,感覺到今年的生活,恐怕會更難一些。
所以大哥讓他爬到板車上糧包上麵休息,他不願意,一個是大太陽曬得難受,另一方麵他也不想讓父親和大哥推著走。
齊羽悶著頭推著車,看不到前麵的情況,隻聞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來,伴著陣陣深沉的隆隆車輪響聲,尚未側身看時,又聽到前方一個中年漢子的聲音響起。
“讓道,讓道,陳家公糧車隊先行!”
齊永農猛一拽自己的板車方向,彎到路邊,鄉道並不寬綽,齊永農怕碰著公糧馬車隊,又吆喝著自家的兩個孩子用力和自己一道把板車移到路邊一塊較為幹爽的地裏。
路上開始嘈雜喧鬧起來,後麵跟著的其他板車也有點手忙腳亂的把板車拉到一邊。
齊羽方才抬起頭,就看到前麵兩匹駿馬,皮毛黝黑光滑,四蹄有力的踏著地麵,得得得小跑著,揚起一片塵灰,馬車後拖著一個黑色木製糧車,糧車有了一些年頭,一些地方早已磕破了黑漆,露出裏麵土黃色的木料本色來。隻不過糧車中間兩個大大的“陳莊”,卻是十分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