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整個石狐族的人都知道,她洛瀅名義上是帶著艾濱去仙島拜師,實則醉溫之意不在酒,實際是衝著某人去的。
一路上她遇到了此生都沒有想過會遇到的層層關卡、道道艱難,艾濱甚至差點為此葬送了性命。
這一路,她見證了人情冷暖,知道了有人的出生注定背上了使命,有人一生傾其所有,都是為別人而活。
可是這一切與她又有什麼關係呢?她隻是一個塗山一個小小的狐妖啊,手無縛雞之力,五百歲了連禦劍都不會,一個不起眼又貪生怕死的狐狸而已。
遇事不會勇敢麵對,隻會躲在艾濱、青瑤、莫離、墨華身後的狐妖,甚至是後起之秀阿玉,都先一步比她變得強大了,這一道道的考驗,將她貪生怕死、遇事逃避等所有弱點都曝光在日光之下。
刺眼的陽光一點不留情,穿透她布下層層的保護套,直直照耀在她脆弱而敏感的內心上。
也有偶爾想要振作的時候,比如在艾濱命懸一線的時候,她與生俱來的保護欲終於被喚醒,所以她聯合阿玉隻身前往靈鷲山,稍微動了動腦子,求得醫神前來。
在即將失去阿玉的時候,眼睜睜看著她的大好年華被葬送的時候,鼓起了勇氣,第一次禦劍長途飛往靈鷲山,在眾目睽睽之下,鬥膽劫走了阿玉。
但這兩件事都隻是她洛瀅千年來慢慢長河般生命裏的兩個點綴,如蜻蜓落於湖麵,隻泛起點點漣漪,終究掀不起什麼大的風浪。
後來,她就再也沒有做過什麼大事了,心也很小,每天安生地做好墨華的助教就好了,照顧好仙島弟子們的一日三餐、吃飽穿暖之餘,竟然也覺得這樣的日子十分的愜意快活。
一晃半年,她甚至以為能這樣和墨華過完餘生。
若說她洛瀅這一生,過得最精彩的還是後半生,最淒美薄涼的,還是從墨華離開仙島之後。她早知道墨華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也早知道他渡人不渡己,明明心裏的有著屬於他秘密,她一直想知道,他卻從來不說的秘密。
她那麼喜歡他,但是他,舍去自己保全了她,卻從來沒有說過愛她,難道說一聲愛她,比喪命更難嗎?
洛瀅不再去想這些事情,猛地灌了幾口酒,耳邊是說書的娓娓道來的聲音,但是她的視線已經被淚水隔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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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出的真真正正驚天動地的事,就是後來的她隻身闖入魔域,用盡了所有的勇氣與智慧,保全了他平生最愛的弟子們,然後他的出現,保全了她。
一百年後,洛瀅已不再,六界則多了一個逐漸揚名的羅刹蒙麵女俠。
遊蕩江湖,以天外蓋地為鋪,無處不是家,一邊懲惡揚善,一邊打聽墨華的下落,有時聽得幾個說書人,會把他們的故事變成了好幾個版本,也是一笑置之。
看來,塗山小狐妖勇敢追夫的故事已經天下皆知了啊,隻是沒有人知道墨華的下落,也沒有知道這個每天都來這裏聽書的羅刹遮麵人,就是故事的女主角。
盡管說書人把她說的懦弱又倒貼,但是她一點都不生氣,畢竟那段時間亦是她生命裏最美好的回憶,她不想打斷它,也不想侵擾了美夢。
然,一千年終究有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