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難受誰知道,”孫艾靜輕輕歎口氣:“我們的環境比你們惡劣得多。每辦一個案子,總有這樣那樣的風言風語。”
“你們能有能什麼風言風語?!”陳道靜笑著道。
“我給你隨便列舉一下,”孫艾靜有些無奈地搖搖頭,道:“第一種,老百姓不認為我們是在反腐,而是領導之間的狗咬狗,認為檢察院就是政治鬥爭的一種變相的工具,你貪汙受賄多少都沒關係,但是你別得罪人,你得罪了人,就要整你,你就算沒事,檢察院也能給你造出事來。”孫艾靜完看看陳道靜,無奈地苦笑道:“這種說法有吧?”
“嗬嗬,你別說,我還真聽過。”陳道靜笑著點點頭。
“這是典型的轉移焦點,把很正義的事說的汙穢不堪,唉。”孫艾靜歎了口氣,又繼續道:“還有的人對我們辦案的對象充滿了同情,認為他們是弱者,是可憐的人,是上麵沒人,關係不硬的結果,如果真有背景的,檢察院根本不敢動。有的說的更難聽,檢察院就是隻欺軟怕硬的狗。”
陳道靜笑了笑:“嗬嗬,看來誰都有誰的難處啊。”
“還有呢!”孫艾靜苦笑著搖搖頭,道:“還有一些人,甚至是一些學者,居然認為適度的腐敗是潤滑劑,那些有能力的官員在發展了經濟,做出了貢獻後,適當的拿點好處也是理所當然的,有益於他們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泰丘的市委書記喬天英你知道吧?他被判入獄後,省委精心選派的新市委書記竟然被整個泰丘的老百姓罵,寧要大貪官,也不要大笨蛋,還罵檢察院昧了良心瞎了眼,把他們的好書記給抓了。”
“嗬嗬,好了好了,你也難,我知道了。”陳道靜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引起了孫艾靜這麼一大篇感慨,便笑著想趕緊結束這個話題。
“其實,我們辦案跟你們真的不同,你們那些罪犯,大多是罪行累累,有的初犯,還可以從輕,但我們不同,都是要人命,甚至是要人家破人亡的。”孫艾靜歎了口氣:“那些翻船的幹部不乏一些優秀的分子,他們大多出身貧寒,通過自己的努力,有所追求,有所奉獻,有些被抓的時候正是年富力強,不但國家受損失,而且他們更是全家甚至整個家族的自豪和驕傲,他一倒,老人、孩子那種心情,你沒有去麵對過,是很難體會的,他們的父母甚至寧願死也不願相信自己出息、孝順的孩子會犯罪,總是懷著仇恨的心情麵對我們。”
陳道靜輕輕點點頭,腦海中居然閃過了蕭何吏副市長和段文勝書記的影子。
“除此之外,還有肥豬論、大腸論,正常論,總之林林總總,可不像你說的那樣民心所向都支持!”孫艾靜歎口氣,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嗬嗬,不說這些了。”陳道靜趁孫艾靜停口,趕緊轉移了話題,將晚上的事情大略了一邊,然後問道:“艾靜,你說我跟段書記要個尚方寶劍,可以嗎?”
“我覺得不好,”孫艾靜沉吟了半響道:“段書記是這場戰鬥的總指揮,在情勢不明朗以前,最好不要暴露,因為一旦暴露,他就被推到了前台,就要與丁建國的關係網進行正麵交鋒,那時候局麵就容易被動了,所以最好是我們來打這個前鋒,即便失敗,段書記也好有個緩衝。”
陳道靜望著孫艾靜那一臉義無反顧的神情,心裏不禁暗暗歎息,看來艾靜陷得夠深了。
“道靜,咱們要相信段書記。”孫艾靜看看陳道靜的神色,輕輕地說道。
“我肯定相信段書記,隻是,我一個人微言輕的小公安局長,能當這個前鋒嗎?”陳道靜笑笑說道:“丁建國的關係網如果反撲上來,連段書記都要小心翼翼,我怕我頂不住啊,所以,最好能有個市級領導出一下麵最好。這樣的話,如果上麵有說情電話,我也好有個推托之詞。”
“我明白你的難處。”孫艾靜輕輕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陳道靜等了一會,見孫艾靜仍然不話,便試探地問道:“段書記不方便出麵,那杜國成書記,或者李青雲書記,你覺得怎麼樣?”
孫艾靜看看陳道靜,半響輕輕搖搖頭:“不好,李青雲雖然是常委、政法委書記,但排名最後,分量還是有些不夠,而杜國成書記與段書記淵源太深,由他出麵,太容易讓人看出是後台是段書記了。”
“那找誰?”陳道靜微微有些不悅,心想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誰行?
孫艾靜沉吟了一會,抬起頭笑笑道:“我覺得你可以去找白市長或者蕭市長,他倆位置合適,而且白市長跟你關係又好,蕭市長呢,愣頭青一個,屬於鑽頭不顧尾的人,我覺得也能答應。”
“可他們兩個對這件事……”陳道靜不由一皺眉頭,心說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水多深多渾啊,怎麼能把兩個不相幹的人扯進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