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畔芍藥花開得燦爛,一位紅衣女子癡癡在橋畔守候,停下馬車,許煙在若寒的攙扶下下了馬,嘴唇慘白,奄奄一息。
竟是中了劇毒。
代鳶看著橋畔的那位姑娘,央求道:“好妹妹,我家小姐誤食了樹上的野果子,中了毒,你們這哪裏有郎中?”
紅衣女子連忙從橋畔上收回目光,扶住許煙:“回我家罷,我會治病。”
荒村裏放眼都是戈壁,不見牛羊,不見人煙,唯有一幢小木屋破敗的立在風中,搖搖欲墜,那便是紅衣女子的家,紅衣女子名為芍藥。
家裏除了芍藥,還有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隻比芍藥少了兩歲,是她的親弟弟無亥,無亥的臉色青紫青紫的,嘴唇發白,看上去比中了毒的許煙還要嚴重的多,常年臥病在床,據芍藥說,是當年母親懷上無亥的時候,被人陷害了,毒素從母親身上傳到還在腹中的無亥體內,母親死了一日之後,無亥竟出世,早產了三個月。一出生便是這個樣子,芍藥遍尋醫方,十幾年來,無亥雖有好轉,卻也不能像正常人般。
家裏沒有床,就連無亥也是躺在稻草之上,芍藥扶著許煙在另一邊的稻草上躺下,在屋外尋了些草藥,剁成碎沫,讓汁水順著許煙嘴唇流下,漸漸的,許煙便恢複了紅潤,臉色也好了起來,半響,便恢複了正常。
代鳶不可思議的看著芍藥,驚歎她是神醫在世。
芍藥苦笑著搖了搖頭,指著一旁的無亥:“家裏請不起郎中,母親死後,父親便離開我們替母親報仇,至今未歸,我便自己找些書籍,又每天會去尋些草藥,自己琢磨,想著有一日,能醫好無亥。”
許煙不禁問道:“那見你時,你在橋畔癡癡守候,是為了等誰?等你父親嗎?”
芍藥嬌羞的低下頭,搖了搖頭,小聲的說道:“十五年了,要回來父親早回來了,現在還沒來找我們,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了……”芍藥說這話時麵色平靜,在很小的時候,兩歲的她便開始一個人照顧弟弟,生火煮飯,很多事情,她都學會了承受,她抬起頭,眼中忽然有些光芒:“我是在等良卿。良卿說過,芍藥花開時,他便會回來見我。”
“隻是去年的芍藥花開了,他沒來,今年……”芍藥看向屋外,今年的芍藥花開得比以往的都要燦爛,良卿卻始終未歸。
“你們為何會來這裏?”芍藥問道。
許煙伸出一隻手指,搖了搖,說道:“不是來,而是經過,我們還是要走的。”許煙從懷裏掏出幾綻銀子,交給芍藥:“謝謝你救了我。”
芍藥將手背在身後,不肯去接,一張小臉倔強的看著許煙:“不是我的,我不該拿。“
許煙歎了口氣,芍藥眼中有一股倔強,那便是她認定的,別人多說也是徒勞,許煙自然是看懂了,她收回銀子,看著若寒牽過馬,停在屋外等候,許煙望著那輛馬車,忽地邀請到:“你可願意跟我們一起走嗎?去京城,京城裏有最好的大夫,他或許會醫好你的弟弟的。”
芍藥還是搖了搖頭:“世間最好的大夫是紀神醫。”
許煙看著芍藥,認真的說道:“那我們帶你去洛城,江湖人士大都喜歡聚集在洛城,興許能打聽到紀神醫的下落,去京城前,我們會先在洛城停留一段時間。”
芍藥一雙眼睛頓時亮了,她看著許煙,又看了看無亥:“真的嗎?無亥一直想見爹爹,爹爹便是去了洛城,隻是害我娘的惡人似乎很厲害,也不知道爹爹……”
無亥睜開眼睛,張了張口,氣息輕微的吐出一句話:“姐,去洛城吧,興許還能找到爹爹,爹爹一定還活著的。”
芍藥看了看屋外,隻是今年的芍藥花開了,她卻不能再等他了。芍藥重重的點了點頭,對無亥說道:“好!我們便去洛城!”
芍藥將她和無亥僅有的幾件衣裳帶在身上,在屋裏給良卿留下一張字條,若是良卿來了,便能知道她去了洛城。
其實很久很久以前,她便想去洛城找爹爹,隻是她沒有馬,去洛城又遠,還要照顧弟弟,若是走著去,弟弟的身體,走幾步便倒下了,便隻能守著這間屋子,一天又一天的企盼著,從月升到天明,又親眼見著明天的太陽落下,那橋畔也隻有芍藥花獨自開著,無人經過。
到後來,便心灰意冷了,再後來,便見著了良卿。
隻是良卿也是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