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窘迫的時候,趙長永把家裏的電視機、柴油機等,能換成錢的東西全都變賣了。盡管已經家徒四壁,可還是填不滿醫院的“大窟窿”。

在接踵而至的不幸中,惟一令趙長永夫婦感到欣慰的是,3個孩子都很懂事。趙鵬8歲就開始住院,從沒享受過同齡男孩應有的快樂,卻以極大的毅力忍受著治療所帶來的各種痛苦,從沒發出過哪怕最微弱的呻吟,護士們都喜歡這個沉默堅強的小夥子。

樂觀堅強的趙欣,一邊治病一邊努力學習,最終以優秀的成績考上了永城市三高,而且很少因為病痛而耽誤學習。

父母因忙於照顧兩個患病的兒女,對最小的孩子趙鴻翔關注很少,可他早早就學會了照顧自己,成績在學校也一直名列前茅。在陰霾重重的苦難日子裏,小兒子閃光的成績單就像一縷縷陽光,照亮了趙長永的路,給他沉重的雙腳注入了新的動力。

2011年10月,趙長永攥著打工3個月掙到的錢,再次帶著趙鵬住進了河南省腫瘤醫院。醫生告訴他:“孩子的病是良性的,如果現在進行骨髓移植,治愈率在85%以上。”趙長永聽了喜憂參半,喜的是兒子還有康複的希望,憂的是,這些年為了給孩子看病,他已經花掉60多萬元,並負債累累,實在湊不到30多萬元的巨額手術費啊!

當年的除夕夜,全家人在醫院裏度過。窗外煙花璀璨,病房裏卻冷如冰窟。趙長永拎出保溫桶,給每個人盛上一小碗稀飯。年紀最小的趙鴻翔捧著碗,怯生生地問:“爸,這就是咱家的年夜飯嗎?”趙長永酸楚地點了點頭,妻子則手握著醫院的催費單,急得直掉眼淚。

2012年3月的一天,趙長永偶然聽一位病友介紹,在鄭州西郊的石佛藝術村,很多工作室都需要人體模特,這個行當來錢快,站在那兒不動,1小時就能掙到100元!因為沒錢,這時大兒子已經一周沒有輸血,女兒的藥也停了,趙長永正愁得睡不著覺。聽了這話,他不由心裏一動:我如果一天讓人家畫三四個小時,就能賺夠孩子幾百元的醫療費用!可是一想到要做裸模,思想觀念極為傳統的趙長永還是有一絲顧慮。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在“要臉麵還是要孩子”的抉擇中,這位父親最終選擇了後者。

第二天,趙長永就來到了畫廊林立的石佛藝術村。他硬著頭皮走進一家家工作室,羞澀地向人家自薦,可得到的回複大多是“暫時不需要模特”。

直到中午時分,滿頭大汗的趙長永,才在畫家王向榮的畫室獲得了“麵試”的機會:“既然想做裸模,請把衣服脫下來吧!”聞聽此言,這個一向視臉麵如生命、大夏天都不願穿短褲的中原漢子,頓時滿臉通紅。但一想到病床上的兒子急需救命錢,趙長永還是狠狠心,將自己脫了個精光,全身微顫著站到了畫家麵前。

王向榮打量了一番老趙的裸體,說:“你身體的輪廓感挺好,但做模特很辛苦,你先試試看行不行吧。”趙長永深怕對方不聘用他,急忙說:“我一定行的,無論多苦多累我都能忍受。”畫家讓他隨便做一個叉腰動作,然後保持不動。十多分鍾後,趙長永的額頭開始冒汗,但還是紋絲不動。王向榮向他豎起了大拇指:“OK,你可以當我的模特了。”

第一次給王向榮當裸模,趙長永感覺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四肢和身體都失去了知覺。那一刻,他仿佛被赤裸裸地懸掛在了城頭上,下麵黑壓壓的人群中有他的鄉親、妻子和兒女……他窘得無地自容,隻想畫家能快點畫完,好讓自己結束這酷刑般的煎熬。可短短四十多分鍾的創作時間,卻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終於等到了畫作完工,老趙有些羞愧,慌忙穿上衣服,接過畫家支付的100元報酬,向對方深鞠了一躬,然後像做賊似的奪門而逃。走在人群熙攘的街頭,趙長永反手“叭叭叭”抽了自己三個清脆的耳光,一股辛酸湧上心頭,屈辱的淚水情不自禁地奪眶而出……

後來,當王向榮得知趙長永當裸模竟是為了拯救絕症兒子,不由得被這位偉大父親深深地感動了。王向榮還把他介紹給別的畫家,趙長永從此“業務”不斷。

盡管趙長永每天都會風雨無阻地四處奔波著去當裸模,但他的辛酸所得,也隻能勉強維持一雙兒女的醫藥費。那30多萬元的骨髓移植手術費,仍然像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擋住了兒子趙鵬的新生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