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片歡樂的碰杯聲中,我似乎被遺忘了。我感到一陣悲哀,甚至後悔請這幫人吃飯了。雖然請人吃飯,很忌諱在酒桌上說出目的,但也不能一點點暗示都沒有啊,蔡主任應該在適當的時機點一下題才對。
隨著場麵持續的火爆,五糧液也一瓶一瓶地開著,可能所有的人都還以為這是在公款吃喝,沒有人會在意這是一個小公務員忍痛自掏的腰包,隻有我一人在憂心忡忡地想著,口袋裏的錢到時候夠不夠付給酒店。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大家終於緩和了下來。男人們開始抽煙,兩個女人大概喝得也夠多的了,上衛生間去了。我這才有了一種浮出水麵的感覺,為了加深這些老爺們對自己的印象,好在文琴調動的時候能施以援手,我硬著頭皮端著酒杯走到了江局長身邊,對他說:“江局長,我敬你一杯。”
“好好,”江局長醉眼朦朧地看了我一眼,端起酒杯喝完了杯中的半杯酒,然後問我,“你在市文化局上班?”
“是啊,我在辦公室。”我端著喝幹了的空杯子,很恭敬地回答。心想,隻要這個局長大人答應把文琴調過來,那麼我再敬他二十杯酒都行。
“你們巍局長判刑了嗎?”江局長的嘴巴裏卻嘟囔出了這麼一句。
“還沒有吧,可能沒這麼快。”我回答,臉上有點不自然,現在似乎走到哪裏,隻要知道我是文化局的,都有人問我這樣的話。
“哦,”江局長若有所思,彈了一下煙灰,看著在座的人說,“這個老魏這麼一個謹慎的人,沒想到也收了那麼錢,看來不呆十幾年的牢完不了事。”
“還有那個王局長,那麼年輕,也栽了。”那個副局長臉色通紅地吐出眼圈說。
“那個處長更不值了,就十幾萬塊錢,也跟著進去了。”蔡主任附和道。
大家開始熱烈討論腐敗窩案的判決了。談起倒台的市委馮副書記,都認為他的能力挺強的,對C市文化建設貢獻很大,雖然也受了賄賂,但不能否認他的功勞,要是他不倒台的話,C市文化建設要有一個大飛躍。說起孫副市長,都覺得他能力不行,抓教育一塌糊塗,海棠區的基礎教育差點就毀在他的手中。
我看著周圍不斷閉合的嘴唇,一張張被酒精刺激得通紅的臉,恍惚中似乎走進了一個哈哈鏡。這種場合我不能亂說話,隻能裝著糊塗,隻盼著這些人早點喝完酒,我也好去結賬完事。
“你們劉局長這回有機會了。”江局長轉頭看著我說,“我跟他是老朋友,回去代我向他問個好。”
“好啊,我一定把您的話帶到。”聽了江局長的話,我心裏很吃了一驚,幸虧我今晚沒亂說什麼。沒想到江局長跟劉局還是朋友,那麼到一定時候,我是不是可以去跟劉局說說,要他出麵給江局長打個招呼,文琴的調動也許就成了。
“小鄭是劉局身邊人,相當於他的秘書。”蔡主任似乎也清醒了過來,說了這麼一句。我在心裏說,這狗日的,總算說句關鍵的話了。
“哦,好像聽劉局說過他們局有一個很能幹的研究生,就是你吧?”江局長很認真地看了一眼我說。
“不是他還能是誰,他寫的一手好文章呢。”蔡主任不失時機地說。
“哪裏,蔡主任你過獎了。”我的臉微微地紅了。
“年輕人,有前途啊。”江局長說,“等你們劉局幹了一把手了,叫他把你提拔提拔,年輕幹部要多培養嘛,他不提拔你,我會說他的,哈哈……”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想,我提拔不提拔倒沒關係,關鍵是能把文琴早點調過來就好了。也不知道這個江局長跟劉局到底是什麼層次的朋友關係,我真要跟劉局說了這件事,劉局會不會真的幫我這個忙?我心裏真的沒底。我昏頭昏腦地想,為了文琴,我什麼都可以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