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聽這話,腦袋嗡的一下,心裏氣得又要噴血,但人家是很牛逼的市交通局副局長,我隻不過是文化局一個跑腿的,再生氣還不是把牙齒打落了往肚子裏咽?走出這位副局長辦公室的時候,我在心裏狠狠地想,不就是讓老子多跑幾趟嗎?行,你這個龜兒子,老子陪你玩到底,一天來敲你一千次門,讓你這龜兒子不得安生!
在政府大樓有點森然的樓道裏邊走,我在心裏痛罵王局長這些官僚們,算是阿Q了一把。待心境平和了一點,我還是老老實實回到了文化局,向劉局作了彙報。
沒想到劉局一聽,騰的一聲就火了起來,把茶杯往桌上使勁地一蹾,說道:“我就知道王貴才這小子不是東西,什麼權利太少,他們交通局不為什麼狗屁事都一擲數十萬,為文化建設的事反而斤斤計較起來了。這不是存心跟我們過不去嘛,待會我給魏局彙報一下,叫他再給李市長打個電話,我看他王貴才有幾根骨頭!”然後,又看著我說,“這兩天你就辛苦點,給我盯緊點,要錢的事情都是這樣的,拿到手才能算數。”
我渾身疲憊地回到辦公室,想想劉局也不容易,文化局跟交通局、建設局相比,本來就是處於弱勢地位,沒他們那些單位吃香,雖然都是政府的職能部門,但卻有著高低之分,劉局這個副局長跟交通局的那個王副局長無論在氣勢、底氣還是在實際收入上都有不小的差異,這就是壟斷部門為人眼紅也為人詬病的地方,報上不是說了麼,一個普通高速公路收費站收費員一個月的收入就有八千多塊,這個係統的那些頭兒們的收入就盡可以發揮你的想象去估猜了。
想到這裏,我心裏又像被什麼刺了一下。當初研究生畢業時一幫同學朋友都留在了省城,我有點灰溜溜地來到了C市,本想自然在一個地級市,像我這樣的名校研究生進個國稅、地稅、交通這種工資高、油水多的單位應該不成問題,沒成想最後卻被弄進了文化局,還活得這麼累,這麼窩囊。當初是頭腦發熱,抱著哪個單位解決文琴的工作就到哪個單位,現在呢,文琴的調動一點眉目都沒有,我卻已淪落為一個跑街夥計了。
自從小戴跟我說要辭職離開C市另謀發展之後,我也偶爾會在頭腦中冒出辭職一走了之的念頭,但與文琴通了電話被她製止了,她說現在國家公務員的身份是金不換,放棄了就永遠別想有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決不能放棄,還勸我不要為她調動的事太操心,慢慢來,她可以慢慢等的。
麵對現實,這就是我現在常在心底對自己說的一句話。辦公室裏隻有唐主任在,其他人不知道都到哪裏去了。唐主任不陰不陽地看了我一眼,一句話也沒有說。這段時間,唐主任對工作有點心不在焉,一是為了他考試競爭副局級幹部忙活,二是葉玲的去留問題傷了他不少腦細胞。還有另外一個令他煩惱的事情就是,他跟葉玲曖昧的關係局裏很多人都知道了,但最令他頭疼的是,他老婆已打電話來局裏詢問情況了,兩人在電話裏就交上了火,估計回家也少不了繼續打嘴仗。那天早上唐主任來上班,臉上、脖子上都有抓傷的痕跡,可以想見戰鬥的慘烈程度。所以,近來他也沒什麼心思來折磨我了,雖然看著我跟著劉局跑來跑去,但礙於劉局的火爆脾氣,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再說,如果這次競爭副局級考試過關,他也許就要離開文化局了,有些事他就不太像以前那麼下深手去管了。
葉玲我也是好幾天沒有看到了,據說正在為留市局做著最後的衝刺。上次聽局裏某個人說,葉玲留下來問題不大了,她爸有的是錢,這世道沒有錢擺不平的事。雖說公務員的編製控製得特別緊,普遍實行“凡進必考”,但奇怪的是,我發現從文化局到別的部門都有不少沒有通過正規考試就堂而皇之進來的人,一般都采取掛靠在某個事業編製的單位,然後通過提拔到副科然後轉為公務員,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隻是葉玲要真的留下來,對我來說是一個不好的消息,但我現在也無所謂了,不管怎麼樣,天都不會塌下來的。如果葉玲留在局裏,我肯定不會還像以前那樣對她的所作所為一味地忍讓,適當的時候我會好好教訓她一下的,我要讓這樣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女人知道,我是一個有自尊的男人,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欺負的。
正在我出神的當兒,桌上的電話響了,我拿起話筒,裏麵傳出劉局的聲音:“小鄭,到我辦公室來一下。”我馬上就明白是什麼事兒了,放下話筒,轉身去了劉局的辦公室。
“這回協調好了,你再去交通局跑一趟,叫他們把這字簽了,等米下鍋啊。”劉局把那個會簽好的文件交到我手上,拍了拍我肩膀說。
雖然我已猜到了八九分,但聽劉局又要我去交通局,還是感到頭皮陣陣發麻,但領導交代的任務哪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我隻好拿著那份該死的文件走出了劉局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