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跌入了冒失輕率的泥潭,張語凝心生悔恨,可是說出的話潑出的水,再也收不回,又不能吐真話,便硬著頭皮編瞎話自圓其說:“那日小弟在一座廟門外替人寫狀子,近前的幾個人圍在一處低聲談論著什麼,小弟無意之中聽的有人說淵虹劍,後來又提到水寒劍,故而小弟把兩柄劍聯係在了一起。”
“原來如此,”關天下信以為真,“賢弟可曾聽到別的?”
“小弟正在專注寫狀子,再後來他們說了什麼便不知曉了……”張語凝一派波瀾不驚的神色說著,似是想起什麼,便坦然而問,“大哥,淵虹劍陽屬性,水寒劍陰屬性,傳說兩劍相克,大哥是不是擔心日後遭遇淵虹劍啊?”
“大哥到不是擔心遭遇淵虹劍,其實這淵虹劍的前身是殘虹劍,而殘虹劍是用天外隕石打造,那顆隕石落在世間時像一團火球,你想啊,因了這兩劍一水一火,於是被世人訛傳,賢弟有所不知,兩劍相克隻是傳說——”
關天下的話尚未說完,卻是張語凝猛然睜大了眼睛瞪著他,急聲打斷他的話:“大哥,《易》有八卦,乾坤六子,水火不相逮,雷風不相悖,水火不融,豈不還是相克?”
“賢弟,水火相克不假,五行還能相生,別忘了,世間萬物還有以毒攻毒之說,如若兩劍相遇,水寒劍寒氣盡失,淵虹劍火氣殆盡,人世間就不再相克,戰爭消失,苦難消亡,老百姓就能過上平安的日子,大哥今生唯一願望,就是讓老百姓過上平安日子,可是,找不到淵虹劍,大哥的這個願望就成了空想。”
說到這裏,關天下麵帶難色,抬起頭仰望屋頂。
“大哥,請放心,隻要淵虹劍還存在於世間,就一定能找到,日後,小弟自會幫大哥尋覓此劍。”
聽此言,關天下受到感染內力頓生,眸光晶亮,卻見他把水寒劍平放天炕上,麵南背北,正了衣冠,雙膝彎曲,工工整整地跪於劍前,神情極為神聖地看著張語凝:“賢弟,來來來!跪直了!”
張語凝自知隱瞞了性別,欺騙了關天下,卻還是沒能騙過老天的眼睛,恐怕日後會招致殺身之禍,卻已無法推辭,隻好從命。
她便整理了衣冠,凝了恭敬的神色,靠在他的身邊,曲膝跪下。
兩個人並排直挺挺地跪於水寒劍前,關天下握起張語凝的玉手:“賢弟,天意明示你我結拜兄弟,如若以水寒劍為證,賢弟意下如何?”
“大哥,水寒劍是罕見之寶,此物足以為證,小弟慎從大哥的吩咐。”
“好好好!今晚是月圓之夜,又是賢弟的生日,能在這樣花好月圓的團圓日裏結拜,不能不說是天意!人間有傳世水寒劍,天上懸著皎皎明月,你我對天盟誓,生死在天,你我血脈相連,情同骨肉,隻求日後有福同亨,有難同當!來,對劍八拜——”
二人五體投地,虔誠叩首八拜。
禮畢,兩人方直起身,張語凝眸子一輪,一個靈機,似是想起什麼,趕緊整理了一下衣冠,向著關天下麵前曲膝下跪:“大哥在上,小弟磕頭拜過大哥。”
張語凝端端正正行叩拜大禮。
“賢弟請起!”關天下一彎腰,大手抓住張語凝的臂膊,向上一用力,便把她拉將起來。
他一改嚴肅神色,笑容滿麵的讚道:“賢弟尚且小小年輕,卻是識大體,懂禮數,有擔當,甚合大哥心意。”
張語凝微微一笑:“大哥過講,大哥文才武略劍氣簫心,小弟才疏學淺敬謝不敏,與大哥相比,實在望塵莫及,大哥不棄草昧,與小弟八拜之交,小弟好生欣幸。”
“哈哈哈……”關天下爽然暢笑,“賢弟如此諞言,莫非有求於大哥?”
“大哥,小弟哪是諞言,確實仰慕之至……”張語凝說著,心裏竟是莫名的發熱,一團烈火燎到了麵頰。
她從關天下的眸子裏看到了疼惜與愛憐,腦中竟是忽的浮現水中嬉戲的鴛鴦。
如若自己還原了女兒貌,與大哥私定終身,大哥可否答應?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張語凝心下陡然一驚!
自己豈不是瘋了!眼前之人,除了相貌堂堂,一身超人武藝,雖是兩人已經拜八,結為金蘭,隻是初次謀麵,又未曾曆經世事,人心隔肚皮,能知他幾分?哼哼,自己豈不是瘋了?
誰知,這樣的念頭方一冒出來,卻是被另一念頭給侵占。
張語凝,這是天意,他就是上天指派給你的那個陪伴你一生的男人,趕緊退下男裝還原女兒身,向他坦白你的傾慕之情吧!如若錯過,將是一生的憾事!
“大哥……”張語凝似是魔怔了一般看著關天下。
“賢弟,何事?”
關天下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張語凝大夢方醒,神色愣怔了一下,心裏莫名的惶惑,還好,她沒表現出驚慌,不過也決不是故作輕鬆,她隻是微微眯了眼睛,似乎正在拿自己的癡迷反應表示她方才的話真的不是諞言,接著她略微表露出來一些敬重、崇拜和傾心的情緒,慢慢的抬了清明的眸子,用含著欣賞語氣叫了一聲:“大哥……賢弟真的很仰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