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嬋香閣(3 / 3)

“最後這個姑娘是近來各家公子新晉推崇的碧鳶了,您可別看她像是怕生似的。倘若是站在那台麵上,玲瓏王朝怕是找不出第二個像碧鳶這麼伶俐的姑娘了。”煙玥還真是大言不慚,似是賣弄著自己的珍寶一般推崇這些年輕美貌的女子。

“照煙玥姐這麼說,嬋香閣裏的女子個個都是花間魁首,那又何來一等姑娘二等姑娘之分呢?”鸞漓忽然發難道,在場的眾人不禁都怔了一下。獨獨鸞漓一人悠閑地搖起扇子,不慌不忙的等著她的答案。

“家弟年幼,魯莽之處還請各位莫怪莫怪。”煜驚鴻有些尷尬的圓場,心下自歎鸞漓說話怎會這麼犀利,讓人無從招架。轉念一想,也正是這份率直才顯出她與眾不同,才是最吸引自己的地方。

“這話說得,您們是客,況且這俊俏的公子是頭回客,好奇也是難免,”煙玥滿臉堆笑,甚是客氣,心裏卻擔心道小師妹不懂人情,怕是在宮中也會受人欺辱,“姑娘們,那就給這位公子獻獻禮吧。”

“是。”三個身姿窈窕的“姑娘”微微福身,輕移蓮步走到花廳對麵的錦屏後坐了下來。

“公子可能猜猜她們姐妹三人分別奏著什麼樂器?”煙玥笑著為鸞漓添了些許茶,含笑問道。

鸞漓看著她頗有深意的笑容,很是奇怪。像是簡單的垂詢,又不是熟客,可這笑容卻像是很親近一般,心中的疑惑有放大了許多。畢竟煜驚鴻在身邊,又有了些顧忌。鸞漓輕笑:“在下愚鈍,鬥膽猜測洛亦姑娘奏琵琶,冰若姑娘鳴琴,至於那位碧鳶姑娘,想來應該是和笛或者是蕭吧。”

“公子可會占卜啊?真是神了,頭回到我嬋香閣竟能一語中的。”煙玥的表情逗得煜驚鴻都笑了出來,這是不是有些太誇大其詞了?

“凡天下精曲妙樂,多半如此。但響罷仍能口齒噙香,餘音繞梁之作卻很是難得,在山水不在人心。”鸞漓微微抿呷一口茶,淡淡的說道。

“公子學識深奧,小婦人不懂啊。”煙玥訕訕一笑,轉而看向同樣神色詫異的煜驚鴻。煜驚鴻略略頷首,可是在暗讚?還是對那牆裏的人有新的交代說辭?正在思緒跌宕時,錦屏後傳來一陣流水般叮咚的樂聲來。煙玥神色微變,不禁又把眼光瞟向鸞漓,心道:小師妹,可一定要聽真切啊。

伴著幽幽笛聲,忽而傳來輕靈的女聲。“小令尊前見玉簫,銀燈一曲太妖嬈。歌中醉倒誰能恨?唱罷歸來酒未消。春悄悄,夜迢迢,碧雲天共楚宮遙。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①)聲若黃鶯出穀,悅人耳目。鸞漓心下不由一動,眉微微蹙起。心道:嬋香閣果然有蹊蹺,不過一首情詞卻暗暗提到笛簫傳令的方法,她們,究竟何人?

“公子啊,這是日前碧鳶和著玩鬧的詞賦,倒不知她借花獻佛又獻給您了。”曲罷,煙玥急急拉著碧鳶的手連聲向鸞漓賠不是。

鸞漓細心打量著眼中閃過頑皮狡黠的碧鳶,忽見她雙指一撚,輕輕拂過鬢邊,似笑非笑的搖了搖頭。鸞漓頓時如同醍醐灌頂,心中疑雲立刻散去:她是鸞玉門的人!雙指一撚,這不是氤氳蘭心空明指的起式嗎?她果然是師父遣來傳令的,隻是這相約之時、之地定的太過危險了。

“煙玥姐言重了,家弟不是氣量狹窄的人。”煜驚鴻見鸞漓沉默不語,一副深思的樣子,連忙替她回應道。

“是小生的錯,先前冒犯了,各位姐姐心中惱怒也是在下自找的。就寫首詞為姐姐們賠不是吧。”煜驚鴻話音剛落,隻見鸞漓負拳微笑,這般說道。煜驚鴻頗是詫異的望著鸞漓:這是怎麼了?

“紅芳淺徑風蕭蕭,翠葉藏毒水蛇妖。更闌月下不歸燕,庭下燭中誰心焦?影消消,步搖搖,赤霞殿裏曦光渺。春風不解楊花禁,折殺百蕊為花嬌。”鸞漓提筆揮墨,一首新詞一氣嗬成。

煜驚鴻微微一笑,“好字,體態猶如遠山隱士飄然登仙,隻是這折殺百蕊有些了驚駭了。”

幾個女子一番輕誦,唯有碧鳶默契抿嘴淺笑,不曾多語。煙玥幾人嘖嘖讚歎,媚笑著說道:“寫的真好,真是才貌雙全的翩翩公子啊。這詞兒嬋香閣必定供著了。”

鸞漓向煜驚鴻使了個眼色,煜驚鴻會意的點點頭。繼而站起身來:“多有叨擾,時間也不早了。盛某和家弟先行告辭了,後會有期。”

“瞧您說的,我們,見得日子還長著呢。多來啊。”煙玥也不多做挽留,這是這話在鸞漓耳中聽來似是有了另一番深意。她探究的掃視過幾人甜膩的笑容,心下更是疑惑:她們中到底誰是鸞玉門的?或者都是?還是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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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語出晏畿道《鷓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