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弓著身子坐在門前,她微抬下顎,望著遠方,眼神迷離。絢麗的晚霞耀眼灼輝,就像一副掛在遙遠的巨大畫布,夕陽的餘暉安靜的披散在她的身體。她那堅韌的背影有些蒼茫,不知何時,她的頸椎往下的脊梁骨有些彎曲,寬大的肩膀向前微凹,額前的皺紋似乎更添了一道。我微微走過去在她旁邊坐在了石岩上,天邊一朵朵五顏六色的雲彩在天空遊蕩。我們就這樣並肩坐著,時間靜好而清逸。正在我們準備起身進屋時,隔壁家的春嬸牽著她那8歲的兒子匆匆忙忙的趕來我們家,手裏還提著半塊西瓜。“香姨,請救救我兒子。”春嬸急的滿頭大汗,就差沒有給奶奶跪下了。春嬸為人還算樸實本分,性格開朗熱心,也愛八卦,跟村裏的每一家幾乎都相處的特別好,嘴唇厚厚的,能說會道,哪裏有是非總是少不了她。奶奶一把將手裏的小木板凳放下,平和的說道,“先進裏屋坐吧。”然後吩咐我去給春嬸倒了茶。春嬸顧不上喝一口水,幾乎哭了出來,她急忙說道,“我家虎兒不知道怎麼的,這幾天突然不講話了,連笑容都沒有,跟個木頭人一樣,會不會有什麼髒東西纏上他了,香姨你可得救救我家虎兒啊,我家就他這一個命根子了。”我把目光放在了她兒子小虎的身上,隻見他微低著頭,臉色暗黃,精神恍惚。“春嬸,小虎生病了嗎?”我問道。雖然年齡有些差距,不經常一起玩,但我印象中的小虎是特別調皮開朗,經常會欺負比他小的朋友,所以我們村裏的孩子幾乎不喜歡和他一起玩。現在這般木納肯定是生病了。春嬸撇了我一眼,對著奶奶說,“不是,剛剛開始我也以為他生病了,帶他去診所看病,醫生說他根本沒有生病,查不出原因。一開始我就認為診所裏的醫生是庸醫,人都這樣了還沒有生病,為這事還在診所鬧了一番,然後當天帶著虎兒去了縣醫院,所有的該檢查的都檢查了一番,但是結果是一樣的,這不好幾天了,學校也去不了,愁死我咯。要不是他爹我也不會想到虎兒是不是遇上髒東西了,這不就來找你了。奶奶若有所思的問道,“他是否半夜裏會突然跑出去,或者會莫名其妙的坐起來閉著眼睛哭?”春嬸想了想說,“跑出去倒沒有,但是閉著眼睛哭是有,已經四天了,一天哭的比一天凶。我這孩子是怎麼了?”奶奶說,“你怎麼不找來叫我看看?再晚點孩子可就出事了。”春嬸聽奶奶這麼一說,無比驚嚇,眼淚從泛紅的眼眶往下掉,“這可如何是好?”奶奶將眼神摞到小虎的身上,他暗黃的皮膚有些泛青,眼神木呐的看著地麵,一動不動的靠在椅子上,如一具沒有思想的行屍。奶奶安慰道,“你先別急。”然後把目光收了回來,盯著春嬸,“他最近有沒有去過什麼地方,或者在哪裏逗留?”春嬸努力回憶,嘴裏喃喃,“沒有啊......到底是哪呢......會不會學校路上......”見她思緒飄渺,奶奶提醒到,“有沒有在墓地睡著了?”春嬸這才如湖灌頂,她一拍後腦勺急忙說,“星期天,有帶他去地上中花生,虎兒在地裏睡了一會,但不是墓地啊,回來幾天都好好的。”奶奶說,“明天早晨帶我去虎兒睡覺的地方看看,你先回去吧。”春嬸有些猶豫,他們就這樣回去了,虎兒可怎麼辦。奶奶看出了她的心思,“放心,虎兒三天內不會有事,隻要不出七天就好。”雖然擔憂,春嬸極不放心,她將坐在板凳的小虎拉起,腳步依然猶豫。奶奶將放在桌上春嬸帶來的半塊西瓜提了起來,“這個你帶回去,忙我一定會幫的放心。”我看著那半塊西瓜,嘴饞,又不敢出聲,春嬸哪好意思要回去,一個勁的推回奶奶手裏,然後帶著小虎走了。待春嬸走後,我已經迫不及待的跑過去,吐了幾口口水撒嬌道,“奶奶我要吃西瓜。”奶奶和藹的小道,“就知道你小饞貓。”然後奶奶將西瓜切開給了我一塊。我津津的吃了起來,鮮紅的西瓜汁流得我滿小嘴都是。吃完西瓜後,我抹抹小嘴有些不滿的問,“奶奶,你知道我喜歡吃西瓜,剛剛為什麼還要將它還給春嬸?”奶奶嘴角掛著一絲笑意,“做人要樸實,春嬸來我們家雖然有事求我們,給我們帶了手信,但是我們也不要失了禮數,他們走的時候也要將禮還禮,禮尚往來。”我似懂非懂,撇了撇小嘴,“但是我喜歡吃的可以不可以不還禮。”奶奶突然嚴肅起來,“自己喜歡的東西是最好的,不能隻留給自己,要學會分享。”我認真的聽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