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小院兒大門外一顆老楊槐那幹枯的枝杆上,零星的冒出幾點鵝黃,小院兒裏的兩顆果樹早早的探出了嫩芽,地上覆蓋的冰雪也已融化,土地變得鬆軟,透出春的氣息。
自李尚誌進了偏房,就再也沒見他出來。周同倒是每天清晨按時給金雲英問安,母子倆相聚兩個時辰,到了午飯前,便被李尚誌喚了進去。
金雲英吃了丹藥,食量大增,精神也比從前好了幾分,對這位年輕的李先生,一心的感激。每天和兒子吃了早飯,母子親昵一陣子,便開始例行的背讀《止若心經》。
周同記憶力一天好似一天,往常八天記不住仨字,最近每過幾天就可以記熟一段。更讓金雲英稱奇的是,兒子竟然可以偶爾自己念出秘籍上的文字,並且,說話比從前慢了,口吃的毛病卻慢慢沒了。
金雲英隔三差五到偏房答謝,前幾次李書生還能回應,後來再謝,幹脆不應聲了。金雲英還是照舊,但凡兒子有了長進,必到屋外出言感謝。
前些日子偏房隱隱傳出草藥的味道,金雲英初不為意,到了後來,兒子的身上也發出同樣的草藥味兒。再到後來,偏房的草藥味兒越來越濃,並且經常聽到屋裏嘩嘩的水聲。這李先生足不出戶,哪裏來的草藥,還有這水聲,不像潑灑一海碗半馬勺發出的聲響,怕不是在大水缸裏撲通。
春去夏至,一天,金雲英受了風寒,按照以前記下的方子,帶了從人去藥店抓藥,去了一家,藥店的夥計說差了兩味。金雲英很覺得奇怪,這兩味藥草雖然貴重了些,但也一般藥鋪常用必備的,再問才知道,原來藥店前幾天失竊,盜賊偷光了幾味藥,其中就有這兩味。
金雲英無奈,又換了一家,還是沒有,問起緣故,同樣遭了賊,失竊的也是同樣的幾味藥草。接連走了三家,全都如此。後走的累了,命男仆再去尋找幾家藥鋪,自己扶著丫鬟回去了。
回到家中,堂屋內藥味兒甚濃,條幾上多了一個陶罐,冒著熱氣,藥味兒正是從那裏麵散發出來的。陶罐下麵壓了一張粗紙,旁邊羅了八個紙包,粗紙上麵寫了一行字:季節交替,周夫人受了虛寒,隻可溫補。此藥溫潤,每日一包三次熬煮服用,九日後可痊愈。下方沒有署名。
金雲英自然知道,這藥是偏房那位李書生送的。打開一包查看,裏麵竟有二十味藥,其中正有藥鋪失竊的兩種。莫不是李書生偷了藥店?轉念一想,好幾家藥鋪的同樣幾味藥被偷的精光,豈止是一星半點,怕不有幾十麻袋,李書生再能,也不能一人將那些草藥帶走。
雖如此想了,金雲英心裏還是有些疑惑。
當天夜裏,金雲英守在自己屋內,趴在窗沿上注視對麵的偏房,直到了後半夜,正當半睡半醒之時,聞聽偏房“吱鈕”一聲,急忙睜大眼睛觀看。
偏房打開了兩扇窗戶,接連飛出兩個超大個的木桶,木桶無聲無息的落在地下,接著從窗內躍出一個黑影。黑影背著一個碩大的包裹,轉身關閉窗戶,飛快的拿起木桶,微一屈身,身體拔地而起,飛上屋頂,一個縱躍,沒了身影。
金雲英在屋內屏息觀看,心都幾乎跳出來了,半趟在床上不住輕撫胸口。那黑影雖然穿了一套黑影,但看那身形,與李書生一般無二,必然是他。
平息了心神,金雲英沒了睡意,欲看看李書生什麼時候回來,趴在窗沿,就等李書生回來了。
過了近一個時辰,金雲英隻見偏房窗前一黑,黑影提著兩個水桶下來了,身上那碩大的包裹卻沒了。黑影打開窗戶,將兩個水桶一前一後扔了進去,接著縱入,隨即關了窗戶。
金雲英躺在床上一夜沒睡,第二天兒子來到問安,這才強打精神和兒子歡聚。
金雲英問起兒子在屋內做些什麼,周同想了一會兒,隻說自己白天黑夜都是呆在水裏,先生白天一邊教授功課一邊紮針,晚上除了紮針還給自己按摩,再後來就睡著了。
金雲英再問,周同便說沒了,翻開兒子內衣,隻見身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小血孔,仔細查看,頭部的血孔更多,幾乎和發絲一般多了。金雲英心中一痛,眼淚流了出來,周同連忙解釋,“媽媽,不要哭。您不知道,那銀針紮到身上,很舒服,尤其紮在頭上,每次紮到頭上的時候,兒子都感覺腦子裏順暢了很多,學功課很快的,《萬字經》都快學完第二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