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灰蒙的天色中,一行車隊在郊區的公路上緩慢而平穩地行駛著。
最中間那輛灰色的敞篷大吉普上,一群荷槍實彈的武警麵色威嚴,警戒在一個約莫二十歲左右少年的四周。
身材削瘦的少年眼神裏透著絕望和茫然,他感覺患了失憶,想破腦袋卻尋不出一點自己犯罪的前因後果。周圍沒有熟悉的人,除了武警們嚴肅警惕的麵孔外,是路邊迅速閃退的一雙雙陌生又漠然的眼睛……難道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死去?
鐵鐐扣環間的相互碰撞愈加激烈,一種比死亡更可怕的悲涼,緊緊揪住他的心!
車子在荒郊野嶺停了下來,兩個年紀和他一般大的武警推搡著他往荒草堆裏走,他趔趔趄趄地在一個土坑邊站住了。
回頭望去,身後不遠處,除了押解自己的六七輛吉普車之外,還有一輛掛著某醫院名號的救護車,救護車旁的卻是個身著白大褂,鷹鉤鼻子上架著眼鏡的外國胖老頭。
胖老頭的眼神裏,竟包含著一種變態的欣喜和狂熱!
少年一眼瞥見了他身前的工作牌——“弗蘭克博士”。他心裏黯然猜測,自己即將成為一個沒人收屍的孤魂野鬼——被拉去做解剖或實驗,已經是無法避免了。
他心如死灰地回過頭來,麵朝山坡抬起頭,想最後看一眼這世界時——卻駭然發現前麵樹林裏站著一個人,那人居然還是自己的父親!
少年慘淡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無憾的笑容。
“程風,你好好活下去!”樹林裏的中年男子神色有些淒然,聲音清楚無誤地傳了過來。
難道是幻覺?
程風使勁咬了下自己的嘴唇,直至舌尖上觸到一股甜腥!
烏雲翻騰著,把這陰霾的天壓得更低了,瞬間冰涼的雨滴就從他頭頂打落,冷徹骨髓。
“啪!”
手槍一聲響徹!
倒在血泊之中的,卻是站在樹林裏的父親!
……
“啊————”
程風從床上驚坐了起來,全身已是淋漓的冷汗……
真見他娘的鬼了,這狗曰的夢詭異得倒似身臨其境一般!程風舔了舔還在隱隱作痛的嘴唇,心中暗罵道。
這夢心有餘悸到不敢回想,令他有些隱隱不安,程風就竭力想讓自己的思維發散到別處去。
糟糕!
這時他才想起,昨天已經允諾了劉婷,一早去醫科大學找她的!現在看來已經遲了,劉婷也沒來電話,程風猜測著八成她是生氣了。
窗外一片雲迷霧鎖,顯得昏暗又陰森。怎麼會是這鬼天氣?天氣預報敢不敢再不準一些?
程風猶豫了下後,還是準備起身,趕緊打的過去。
“咚咚!”
房間門響了兩悶聲後,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搖著輪椅推門進來,他眼神灰暗,一言不發地盯著程風。
“大伯!呃,今天周六沒課……”程風看著眼前他喚作大伯的男子,總覺得他今日神色有些不對勁。
他大伯還是沒說話,低下頭去緩緩地搖近了輪椅。
良久,他才抬起頭,嘴唇顫動了一下,聲音低沉得幾乎讓人窒息:“你……現在,馬上和你爸爸的幾個同事去堅國一趟。”
程風心裏一沉,腦子裏閃過一個可怕的預感!
他迅速阻止了自己這荒誕的聯想,而顫抖著說出來的話卻是:“大伯,你別嚇唬我……我沒什麼思想準備……”
大伯一愣,他想不到程風會如此敏銳,已經覺察到什麼了。他歎了口氣,臉上已是老淚縱橫:“老天不開眼啊,我的孩子!這是天要亡我程家啊!”
出差在堅國的父親,在昨夜遭遇嚴重車禍,於淩晨搶救無效去世了!
悲痛欲絕的程風怎麼也想不到,昨晚在那詭異的噩夢裏和父親的相見,竟成了訣別……
來不及過多悲傷,程風已經茫然地收拾好行李,要去辦理相關手續把父親的屍體火化並把骨灰帶回國。
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不知通過何種特殊渠道,一切出國手續已經迅速辦妥,程風也沒細想其中緣由。很快就到了機場,父親的幾個同事已在大廳候著了。
“堅強點!”
其中一個中年男子神情悲痛,默默地拍了拍程風的肩膀。他是老謝,程風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