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洙哥阿,我現在就走了阿,私人物品我帶走了,房間鑰匙和車鑰匙都在房間裏麵的台燈上,什麼時候辦好報廢手續就麻煩你給我送來吧,地址你知道的。什麼?你不知道?那我也不知道,我隻曉得回家的路怎麼走。二十年來我從沒有寫過家庭住址,我也不知道我家在哪,反正你去過的,對,就是我姐姐現在住的地方,廢話,我姐不住我家難道住你家阿。記得幫我維護一下,就說維護的時候發現需要報廢了然後就,呃,對,反正這個你比我有經驗,這車的登記年限早就過了,發動機也換過好幾輪了,嗬嗬,隻許更好啊,拜托拜托,回頭叫我姐姐給你煮茶。就這麼說定了阿。”
從青瓦台的附屬小樓走出來,一路上所有見到的人都避到一邊給他行禮,或是鞠躬或是舉手禮,李辰一路上幾乎是大拇指夾著手機舉在腦袋邊上這麼過來的,幸虧這支手機號稱是世界上第一款超薄款,不然他的大拇指估計要在最後一次行軍禮的時候廢掉。來到大馬路上的李辰很狗血地辨認了一下方向,瀟灑地向左一轉,甩開步子就走,一點留戀的目光都沒有留給這座世宗路一號。
再過半個月就是聖誕節了,冷冷清清的石牆路走起來卻很孤單,對麵的景福宮現在也沒有多少的遊人,冬天實在不是什麼很好的旅遊的季節,這時候照顧旅遊業和交通業生意的隻有那些可憐的想家的人和更可憐的被家想的人。不過李辰這個既不想家也不被家想但是要回家的人的錢他們是賺不到了,連自己家的地址都不曉得,他當然不知道該怎麼坐車。不過,他背著這麼多東西想要斜穿整個漢城府到位於東南麵的義王市的目的地不曉得需要多少時間,他現在是預備役身份了,可不能吃飯不給錢了。
走著走著,實在無聊的李辰開始唱歌了,反正有沒有誰規定個到達的時間,那就隨自己高興好了。軍隊行進的時候如果不是有要求總是會唱歌什麼歌保持一下士氣的,畢竟光是無聊的走路會降低戰鬥力的。可是韓國軍隊在軍歌上和美國軍隊一樣貧瘠,都是些配上童謠曲子的自創打油詩,什麼昨天的大醬湯裏麵有根老鼠尾巴阿,或者就是參謀長的車的後視鏡上掛了個H的胸罩阿,在要麼就是悲催的甩了秀哲的恩美又甩了勇浩現在又輪到了我。有時候甚至一路幾十公裏拉練拉下來唱出來的歌詞版本比攜帶的武器種類還多,等到拉回去的時候所有人又都不記得來的時候唱的是什麼了,繼續再編回去。當然,這種隨口信編真的就像信天遊這樣的山歌小調,是美麗的民俗但離藝術還差得遠,有藝術氣質的士兵回去之後可能會有所感受創作出描寫別人故事的作品,當然也有的藝人當兵之後隻會信天遊了,娛樂圈和軍隊一樣都是黑陶的大染缸。
作為黏著語的韓國語是非常適合歌唱的語言,它的語音長短和意義沒有對應關係,語調的升降雖然可以表達語氣但是和單字的意思沒有關係,再加上它的語尾相對固定,隻要你能習慣以謂語結尾的語序,那麼所思所想都是隨時隨地能夠唱出來的歌。還穿著作訓服的李辰就像那些士兵一樣管他有調沒調地信嘴瞎唱。
“我叫李辰,
有個姐姐叫李星,
名字的意思是天上的星星,
我爸爸起名字的時候,
是不是這麼想的我也不知道,
因為我沒有見過我爸爸,
雖然他還活著,
也許我姐姐見過,
我也不知道。
我現在就要回家去,
我家在哪裏,我也不知道,
反正走著走著總能回去。
姐姐在不在家,我也不知道,
反正她在不在我都要回家,不然我去哪裏。
姐姐有沒有想我,我也不知道,
她應該知道有我這個弟弟,但是我長什麼樣子估計她是不知道了。
回家去幹什麼,我也不知道,
姐姐也許不會想到我會回家吧,
…………”
唱著唱著沒有人壓住陣腳的李辰終於變成了幹吼,聲音還轉折起伏,比起古文老師抑揚頓挫地搖腦袋要有吸引力多,但是比起音樂老師的清脆動聽就差得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喂,唱‘不知道’的那位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