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琴瑟(2 / 2)

就在大家以為這一曲並沒有多少看點的舞便要這樣平平無奇直到結束的時候,映月忽然領了一眾宮女而來,眾人頓時驚詫,那一眾宮女手中,竟拿了彩墨和一人高般巨幅的宣紙,皆是作畫所用。難道這九王侍妾心知舞技不如人,又要轉而作畫不成?

待映月按卿安之前的吩咐將宣紙立好,又擺了各式彩墨於地上,正在微微舞動的卿安深吸了一口氣——不錯,這才是她原本的意圖,舞蹈為次,畫才是主,她要舞袖作畫。

她這一身月白宮裝雖然袖子微長,但和舞衣比起來還是太短,這大大增加了作畫的難度,不過她既然已經決定了就無法回頭。她突然將輕柔的慢舞舞得有力起來,隨即夜滄的琴聲也跟著高昂起來,眾人屏氣看卿安飛舞著將白袖探如盛滿桃色墨汁的玉碟中,調和了白色,身子微揚,大袖一甩,瞬間在宣紙上濺起朵朵桃花,那一幕當真是人和畫融為一體,美極!

突然,在桃花落紙的一刹那,比夜滄的玉琴更清冽更高一些的樂調響起,聲音似乎離場中甚遠,悠悠長長又傳至每個人耳中。眾人尋聲看去,竟然尋到仍坐在席間的男子,隻見他一襲紫袍,五十弦的錦瑟抱於腿上,玉手輕撥,比琴聲更高一些的瑟調從他指尖流出,好似有型律動的音符,一起一落與夜滄配合的幾近完美。

那人竟是撫遠大將軍顧臣於之子顧揚!眾人皆知的太子黨,此刻怎麼會幫了九王和十王?眾人看看顧揚又看看太子,一時間有些亂。

有了顧揚的助力,這一曲琴瑟合奏得異常完美,眾人皆沉醉在一琴一瑟所奏出的樂曲中,一時間竟忽略了本該是主場的卿安。待琴瑟曲終,眾人歎服,正預備給這一琴一瑟掌聲時,不知誰想起了舞袖作畫的卿安,驚叫了一聲:“看那畫!”

這才將視線移回場中,待看到那幅一人高的畫作時,大家都傻了眼。

畫的背景為一池含苞初露的荷花,嬌嫩欲滴的荷苞栩栩如生,畫周是滿樹盛開正旺的桃花,運用了作畫時獨特的美感,將一樹一湖布局得盡顯美態。此時正是桃花極盛欲敗,荷花才露待開的時節,而畫卷正中,荷塘邊一男一女二人為整幅畫的主角:男子一襲黑色錦袍,手持玉蕭,女子身著鵝黃紗裙,翩翩而舞。桃花隨微風悠然而落,落在地上、水裏、男子的錦袍和女子的秀發中,星星點點的粉嫩,映射出無疑是滿滿的情意。

細看那男子和女子的樣貌,神態眉眼之間,竟像極了九王夜潯和鬱相之女鬱挽晴。

是了,帝都有流傳,“十爺琴”“九爺蕭”,可剛剛卿安作舞,為她配樂的卻不是自己的夫君,而是十王爺和素未相識的顧揚。

卿安淡淡看了眼自己的畫作,一股倦意油然而生,她卻不能離開,因為她還沒做完她要做的事。

向十王爺和遠處的顧揚微微點頭致謝,卿安緩緩走向皇帝和皇後,再次拜倒:“妾身獻醜了。”

“好琴,好曲,好舞技,好畫工!”皇帝大笑著稱讚道,大手一揮:“賞!”

卿安忙做惶恐,對著皇帝又是一拜:“畫是妾身所做,卻不是一人之功,卿安不敢獨自領賞。”

皇帝隻當卿安是為了奏樂之人請賞,於是一笑:“那就皇兒夜滄和顧家公子同賞。”

不想卿安又拜了拜道:“妾身之意,畫是卿安所畫,可那畫作卻不是卿安所能畫出的,卿安並非畫工卓絕之人,若不是偶然間看到這樣一幅此情此景,段畫不出這樣的圖,也就沒有了今日一舞,以及十王爺和顧公子的絕世合奏。”

“哦?”皇帝因她的話開始提起了興趣,也頭一次開始認真看她,這女子年齡不大,麵上覆了個麵紗,可露在外麵的眼睛卻格外好看,讓人覺得那麵紗下的臉龐一定是傾城絕色。而那雙眼,竟然給他似曾相識的感覺,令他心口一痛:“你說這畫上男女確有其人?”

“是。”卿安看了眼夜潯又看了眼挽晴,淡然道:“妾身那日在王府散步,偶然間看到這一幅才子佳人的畫麵,便在腦海中久久不能忘卻。這畫上男女,便是九王爺和鬱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