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無法定義的大田灣(1 / 1)

專欄

二十年前的我,隻知道主城兩個地方:解放碑和大田灣。

知道解放碑很正常,去那裏代表著“進城”,進了一趟城,是很有麵子的事。至於大田灣,當時我身邊知曉它的人隻有兩類:要麼自己是球迷,要麼身邊有人是球迷。

我屬於後者,因為有一個球迷老爹,更因為老爹最愛給我吹噓兩件事:一件是曾經在大田灣看過古廣明、趙達裕等人踢比賽,另一件則是和老媽談戀愛時,帶她第一次進城就是到大田灣看球。總之,主角隻有一個——大田灣。

所以,當我成為球迷,並帶著小女友真正走進大田灣時,內心莫名地就湧起“延續了家族使命”似的神聖感,手裏的球票仿佛就是老爹傳給我的一本家譜。我想,當年老爹也是這樣一手拿著票,一手牽著老媽,一臉幸福地走進大田灣的吧。

不過,我卻一點不幸福,因為我不是重慶隊的擁躉,而是客隊四川全興的支持者。有點資曆的球迷都還能回憶起上世紀90年代川渝德比的火爆場景吧,因此,身著全興隊服的我,身為客隊球迷根本不敢造次,隻能憋著勁兒看著重慶球迷一聲高過一聲地喊著“雄起”。

認識趙哥正是在那一次,他也穿著全興隊服,操一口標準的重慶話,於是,兩個不幸福的人在大田灣的看台上相識了。比賽完後,趙哥帶我圍著大田灣繞了大半圈,然後上了一坡梯坎,走進了一間很破舊的平房。進去後,我才發現居然是一家火鍋店。趙哥輕車熟路地點菜、喊酒,非要請我吃飯,說終於在重慶找到了“戰友”。

聊開後,才得知趙哥就住在大田灣旁邊,他在這裏經營著一家小飯店,主餐就是各種套飯。後來,我去趙哥店裏吃過幾次飯,慢慢發現趙哥就是店中的招牌,尤其是他招呼客人的開場白,不管是誰走到店門,趙哥都會叫一聲“老佛爺,請坐,今天吃什麼?”一瞬間,讓我覺得擺在麵前的不是雞汁套飯,而是一份宮廷禦膳。

遺憾的是,當我真正住到大田灣旁邊時,趙哥卻關掉了飯店,遠走他鄉,“老佛爺”成了回響。那時的大田灣,也變得物是人非,不再是看球的地方,而是一個藏在都市裏的耍地。球場看台外的露天壩子裏永遠不缺熟人,一回頭,“喲,你也在這裏喝茶曬太陽”;環繞著球場高牆的幾條街道,存放著最地道的重慶味兒,就算半夜去,店門口還有排隊等桌的人;而趙哥第一次帶我去吃過的那家火鍋店破舊依然,終於曉得了店名“安胖”……可是,大田灣盡管還和以前一樣熱鬧,但給我一種無法言說的滋味,總覺得它變了。

搬離大田灣之後,我和李章洙有過一次聊天,這位來自韓國的教練曾經是大田灣的傳奇英雄。雖然已經離開重慶許久,但李章洙很懷念大田灣的時光。他問我,大田灣在重慶人心中是什麼?我想了很久,沒有給出答案。直到今天,我還是無法回答。

在老爹心裏,大田灣是青春;在李章洙心裏,大田灣是榮耀領地;在趙哥心裏,大田灣是一聲“老佛爺”;在我心裏,大田灣是熟悉式的陌生……我想,還是套用那句俗話最為貼切: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大田灣。

我已經很久沒有再去過大田灣了,偶爾還能聽到身邊的人說起它,聽說那裏還是人來人往的熱鬧,聽說常去的那家大排檔已經壯大得桌子擺滿了兩條街,聽說街上的火鍋店已經旺得必須預訂才有位置,還聽說趙哥以前的店麵又開起了一家飯館,老板的招呼變成了“兄弟,坐,隨便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