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褪去恒信執掌人的身份,褪去妻子娘家的地位,他不過是個父親。作為父親,他隻希望他的孩子能夠安好。
所幸,現在已經解了禁,因為,簫晉墨如今的情況,比起十年前,已然好了太多太多。
兩個人從穗城出發,在那之前,簫仲航夫婦特意從B市趕到穗城來,為他們送行。簫仲航趕過來喬洵不意外,她意外的是,坐在輪椅上的簫夫人竟然也出現在他們麵前。
所謂的天下父母心,喬洵也是在後來懷了那個孩子以後,才略有體會。
那天晚上,兩家人一起聚在穗城喬家,喬洵幫著自己的母親親手做了一桌子菜,算是兩家人提前吃的團圓飯,也算是為他們兩個人踐行。
之於喬家父母來說,隻以為簫晉墨是要到國外去發展事業,女兒是夫唱婦隨,加上喬慶生跟簫仲航以及喬謙,都是有話題的人,這頓飯,算是和樂融融。
而對於簫家父母來說,卻更為百感交集。尤其是簫夫人,把一切都看在眼裏,苦於表達不夠清晰流利,這樣的情況下,她隻得在桌下,用自己尚不能完全行動自如的手,顫巍巍的握住喬洵。
盡管她用了自己所能用盡的力氣,卻還是握不住喬洵的手,可她的碰觸以及她眸中想要表達的意思,喬洵卻能夠懂。
那是一個母親,對他們這對即將要遠行的孩子的祝福,以及道不盡的擔憂。那樣的情況下,喬洵隻能無言反握住她,她用自己的方式,向這個母親承諾,好好陪著簫晉墨,與他共同進退。
那種感覺,就好像一切盡在不言中,她們用特別的方式,默契的溝通著。
整頓飯下來,最為寡言的便是簫晉墨。自己父親跟嶽父之間的熱絡話題他沒有興趣參與,相比起他們的相談甚歡,他跟喬謙的角落,略微安靜。
他全程關注的,都隻是自己的母親和喬洵,這兩個他此生最愛的女人,此刻的萬千情緒湧動,都隻為他。
而他覺得,此生能夠擁有如此溫暖的家,如此純粹卻刻骨的愛情,便是上天對他最大的眷顧,前路即便再如何渺茫,都不再有畏懼和冰冷。
吃到一半,喬慶生率先舉杯,以長輩的身份,祝福這對新人。簫晉墨素日裏不太喝酒,但嶽父端起的酒杯,他不敢不喝。
喬洵知道他的身體不宜喝酒,暗暗攔住他的酒杯,想出聲跟喬慶生敷衍,然,卻是被簫晉墨不動聲色的擋了下來,細聲耳語:“一點點,沒關係的。”
舉杯推盞間,不知誰不小心碰翻了桌沿湯碗,碗中的湯汁悉數倒在簫夫人腿上,幸而不燙。喬洵要陪婆婆去洗手間清理,才開始動作,卻看見公公簫仲航已然起身。
餐桌上不過三個年輕人,除卻簫晉墨和喬洵,唯剩下喬謙。現在喬洵終於有了著落,喬媽媽的心思,總會放到喬謙身上多一點,許是因為喝了些酒,也許是因為簫家父母不在席上從而沒有了顧忌,也不管喬謙樂不樂意,非逼著他明天開始相親。
喬謙充耳不聞,喬媽媽傷心念叨,一個三十四歲的男人,每天隻想著賺錢,就算不需要人噓寒問暖,也得有個人需求吧。
喬洵被自己母親的豪言壯語雷的裏嫩外焦,偷眼瞄簫晉墨,但見他促狹微笑。
倒是喬謙,兀自淡定:“媽,你也太老土了。現在的男人,要解決個人需求,可以有很多種方式,不必非得走娶妻這條路。”
喬媽媽還想再說話,卻是被喬慶生冷眼一瞪:“當著女婿的麵亂說話,像樣?”
父親一斥,母親倏然噤了聲,而喬洵,卻是抑製不住的爆笑開。
每對夫妻,總會有屬於他們自己的相處方式,那是獨一無二,無人可以模仿,比如父母的歡喜鬥,也比如公公婆婆的相敬如賓。
她在憧憬,不知未來,她跟簫晉墨的婚姻生活又會是怎樣的一種局麵。旁邊的男人似有感應,回過頭來看她,輕言:“這一輩子,你都是我掌心的寶。”
喬洵明媚綻笑,喉嚨深處,湧出些微酸澀。再多的財富名利,再多的甜言蜜語,皆不如這一句簡潔濃縮的情話,暖暖的,裹住了她整個心房。
那些年她獨身一人四處出差尋找訪談對象的日子裏,穗城機場的白天夜晚,她都親臨過無數次,可卻沒有哪一次如今夜這般,即便天空漆黑無邊,卻依然覺得興奮至極。
他們並肩而行,十指交握,他的溫熱,她的微涼,彼此融合,演變成了最適合的溫度,溫暖著彼此的人生。
他們在閘口停下腳步,不約而同的側頭,相視一笑,眼底波光流轉,專注且情深,倒影的,皆是彼此眼中的他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