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把想法埋在心裏,默默的付出,默默的對人好,永遠隻表現樂觀的那一麵。把自己的心酸委屈掩埋,源源不斷的接納我給他所有的,愛情、叛逆、傷害。總而言之,他是個很好的男人。很可惜,我們沒辦法走到最後。”顧菲雪重重的歎了口氣,眼角溢出兩串淚水。
抬手拿起胸前用項鏈穿著的戒指,摩挲著上麵的細紋,“幸好,我還有肚子裏的孩子。屬於我們的血脈,延續下來。眉眼中會含著他的影子。”她輕輕的側過臉,眼睛裏含著霧氣。
“別難過,我親愛的,你瞧瞧你,現在還年輕的很,二十四五歲的光景。這輩子的路還很長,別那麼急著給自己下定義。有時候,上天安排我們經曆某件事,或許,並不是為了讓你失去,而是為了更好的擁有。”
“很長嗎?”顧菲雪迷茫的搖頭,“我怎麼覺得那兩年的時間,便已經把這輩子給過完了呢?”
預產期的前幾天,保姆阿姨的家裏出了點意外,她丈夫被個酒後駕車的男人撞成重傷。家裏的事情忙的焦頭爛額,根本騰不出時間精力來照顧他人。“對不起,我真的很抱歉……”她一個勁兒的道歉。
“沒關係,這段時間你把我照顧的很好,很感激你。”顧菲雪反倒安慰起她來,“醫院的電話我已經熟記於心,他們說如無意外,可以在十分鍾之內趕到,不會有什麼問題。你先顧好家裏。”
沒有人幫著做飯,她隻得打電話訂快餐,腆著大肚子出門拿,不知怎麼的,這麼巧,又遇到了林九。他遠遠的站在街道對麵的電線杠旁邊,揮手朝她打招呼。比起前些日子,他看上去更加壯實,可是眉眼中似乎增添了一些憂愁。
“嗨,真巧。”顧菲雪一隻手撐著牆壁,一隻手提著飯盒,吃力的說話。
“孩子,快生了吧?”他擰著眉,問:“你丈夫,還是沒有回來陪你嗎?”
她轉身朝著屋裏走著,罔若未聞,背影單薄而無助,根本看不出那是個懷胎十月的女子。
“你丈夫根本就沒有回來,你一直都是一個人對不對?”這句話在林九心裏壓抑了很久,喉結上下滾動,他還是大聲問了出來,“那天你哭的那麼厲害,是因為他不要你了嗎?”
回想起路燈下,她旁若無人的蹲著坐擁自己,哭的那麼撕心裂肺,那麼無助,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裏,他的心便隨著那個瘦弱而抽搐的身體起起伏伏。腦袋裏居然冒出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如果這是他的女人,他一定會好好嗬護,永遠都不會讓她哭。後來在機艙內碰到她,驚喜之情幾乎讓他感覺眩暈,後來,他才知道,那便是所謂的心動。哪知道羅敷早已有夫。
“是,”顧菲雪前進的身軀停頓片刻,輕輕的笑,笑得淚花飛濺,“他不要我了……”
他的眉心緊皺著,幾次想要伸手,擦幹她臉上的淚水,終究還是不敢褻瀆。
雙腿之間感覺到有大片的溫熱不停湧出,她用力的拽緊自己的衣襟,止不住的疼痛聲從齒間瀉出。
突然之間,老天像發了怒,連綿的雷聲滾滾而來,呼嘯的雨水止都止不住。
“我,可能……要生了。”她摸索著桌子上的手機,設置的快捷撥號是醫院的號碼。
“我送你去醫院,忍忍。”林九看了眼窗外雷電交加的天氣,抓了薄被蓋在她的身上,將她打橫抱起來,快步的衝出屋子,打車去醫院。“堅強點,我在外麵等你。”
時間滴滴答答,走的不急不慢,他站在婦產科的門口,焦急萬分。窗外的雨聲漸漸稀疏,有紅色的陽光瞬間穿破了雲層,照在淋著水珠的樹梢和葉片上,光亮迷人。
“羊水破了,順產恐怕不太好。待會我們會給你打麻藥,剖腹,應該不會很疼,不過,這也要因人而異,有的人對麻藥會比較敏感。你別怕,我們這裏的醫生都是最好的。”戴著口罩的白卦醫生柔聲的寬慰,希望平複產婦起伏的情緒。顧菲雪清晰的聽到手術刀撕開自己肚皮的聲音,劇烈的疼痛傳遍全身。明明痛得快暈了過去,卻不能睡著,醫生手中邊動邊和她說著話。“堅持會兒,已經看到嬰兒的頭部了。短短的烏黑的胎發,在媽媽的肚子裏麵養的挺好。”
手術室中突然傳出醫生痛到極致的呼喊,接著,是嘹亮動聽的哇哇哭聲,回蕩在房門中,飄浮在走廊。那一刻,所有的痛苦,悲傷,都隨著那聲嬰兒的啼哭而慢慢釋放。梁啟飛,瞧,我為你生下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