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我總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做什麼事情都提不起精神,身上也是乏力的很,隻能整日整日的躺在房間裏,時常一覺醒來便已經到了深夜裏,轉而又是一陣昏昏沉沉的睡眠。
我對念兒說我可能是病了,讓她給我請個太醫來看看,念兒安慰我說不過是因為大暑的天氣太過於炎熱,而我打小就害怕酷暑所以才會整日整日的覺得身體懨懨的,隻要我放開心,過段時間也就好了。
我本還是想讓念兒去請請太醫,也好讓自己的身子有些氣力,不至於像個重病不治的廢人一般,後來才想起來隻怕念兒不是不想幫我去請太醫,隻是現如今已經沒有太醫願意來看我罷了。是的,現如今已經沒有太醫願意來看我這個不受寵的太子妃了。
有時候回想以前的事情,突然會覺得自己很是可笑。我寂成霜活了十八年,卻活成了自己最是厭惡的女人。
若是天氣晴好,而我也尚有些精神的話,偶爾也會讓念兒扶我到院子裏去坐坐。如今正是盛夏天氣,天氣實在炎熱的很,院子裏除了一顆大樹能夠乘涼之外其他的都不過是些毫無用處的雜草罷了,縱然念兒已經很努力的清理院子裏的雜草,但念兒到底是個女孩兒,能力實在有限,而我身子又實在不好,需要念兒左右侍奉,所以即便我們已經在這院子裏住了好一段時間,能夠活動的地方依舊不大。
念兒扶我在樹下找了個能照到陽光的地方坐下,囑咐了幾句便又走開了,其實念兒實在沒有必要擔心些什麼,便是我想要幹些什麼如今這幅身子也是幹不了的,除了安安靜靜的坐著,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麼。
念兒走了以後我仔細的看著這個我將要終老的地方,一年的時間讓我對這個冷宮也不再那麼的排斥了,細細想來,冷宮除了淒涼了一些,破敗了一些,荒無人煙了一些,風景還是很不錯的。沒有了那些爭風吃醋的心理,連帶的對日子也多了些期待,也算是實現了曾經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的願望了。
即便天氣炎熱,我身上還是冷得很,我大聲喚著念兒,讓她給我拿件披肩過來,等了很是一會念兒也沒有過來,念兒本就是因為跟著我才被貶來了這冷宮裏和我一塊過著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我也不好意思催促她些什麼,實在冷的厲害也隻能忍著。冷意像是鑽進了骨子裏,身上的每一寸地方都在顫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感覺到有什麼蓋在了自己身上,多了幾分暖意,身子也顫抖的不那麼厲害了。我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個我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見到的人。
楚天羽,當朝太子,我的,夫君。
我一直認為縱然我的脾氣不好,卻也是一個大家閨秀,上過學堂,學過些知識,懂得些禮義廉恥,怎麼也不會是一個不擇手段的人,直到嫁給了他,我才知道原來我也不過是俗人一個罷了,我也會吃醋,我也會嫉妒,我也會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甚至於不惜人命。
我本以為很多事我都已經忘記了,但是在見到他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所謂的忘記,不過是我刻意的不去想起。隻要有一絲的的引子,往事便又一件一件的浮現在我的眼前。
我攏了攏他披在我身上的衣服,感覺身上好受了一些才開口問道“你怎麼來了?我以為這輩子你都不會再願意見到我…嗬…”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環顧了冷宮四周的環境,在不遠處找了個幹淨的地方坐了下來,陽光打在他的身上,明黃的顏色晃眼的很。
他變了很多,身上沒有了以前我迷戀的那種風流姿態,多了些我很是不喜歡的滄桑感覺。不過想來也是,經曆了那些事,我的變化又何嚐不大呢?
他的目光停在了我的身上,打量的眼神帶著審視,若是在以前我或許會狠狠的瞪他兩眼,如今沒了那份心思,隻是靜靜的坐著,任由他打量審視,良久他才收回目光“你倒是變了很多。”
我笑了笑“這裏的環境很好,很適合修身養性。”
他不可置否。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場麵似乎尷尬了起來。期間念兒過來了一次,看到他很是詫異,還未開口便被他打發了走。
陽光很暖,照在身上暖和得很,頭又開始昏昏沉沉,待我再次醒來時已經是黃昏時分,天色漸晚,迎麵吹來的風十足的涼意。我本想開口喚念兒扶我回房,一抬頭便看到他還坐在原地,姿勢也未曾改變。
我訥訥開口“你今日來卻是有何事,你這般在我身邊我實在有些不習慣,若是有話趁著我現在精神尚好不妨直說,你知道,我近來身子實在不太如意,你若現在不說,等會我又睡過去,再醒來也不知何時了,豈不耽誤你的時間?”我又想了想,他可能是擔心他提出的條件我不會答應,按照我以往的性子,大鬧一番定然是少不了的,便又解釋道“你若是擔心你說出來我會不同意,那你大可放心,放在以前我的確會同你鬧,如今我也想開了,那些浮世俗名於我實在無用,何況我也不大有精神,不會再同你鬧了。”
他抿了抿唇,沒說什麼,等了好一會他也沒有要開口的打算,我也就不再搭理他,喚來念兒扶我回了房間“雖說這裏你賜給我了,但是到底是你的地方,來去也由你,我實在乏力的很,便先去休息了。”話畢,便隨著念兒進了房了,我的腦袋開始變得混沌起來,念兒扶我在床上躺下,給我端來了藥,中藥沉悶的氣味在鼻尖纏繞,我擺了擺手,推開了念兒遞給我的藥“這藥太苦,難入口的很,你幫我倒了罷,以後也不用費心去幫我找藥了。”
“可是娘娘這藥對你的身體好,縱然苦些,也是值得的。”念兒還想再勸我。
我搖了搖頭“念兒,我困了,你把藥放在桌上,我醒來了再喝。”
念兒也沒有強求,放下藥便離開了。我聽見關門的聲音,眼前突然暗了下來,像極了那個晚上。我很想抓住些什麼,到底有心無力,沉沉的睡了過去。
十六歲以前,我都是父母親捧在手心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隻能放在心尖兒上疼愛的女兒,雖不能說要什麼給什麼,卻也是盡如我願,隻是因著我是父母膝下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女兒,我頂上的三個哥哥對我也不可謂不溺愛,因而造成了我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幸得我也懂些道理,雖說驕縱的很卻也不曾惹得什麼大的禍事,更何況我對琴棋書畫茶之類的技藝十分精通,仰慕我的人便是說踏平了我家的門檻也不誇張,從來沒有我寂成霜得不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