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發爹狠狠地盯了小舅子一眼,卻擠不出一句話來,這時,他看見老伴菊英風風火火地奔上山來了。
菊英小跑過來,攙扶著中年婦女:“妹子,妹子,你這是怎麼啦?”中年婦女一臉的茫然與無措,小女孩抱緊母親的褲腿。
小舅子仍凶勢不減,指著穿在身上的軍棉大衣,嚷:“姐,這是她們母女倆偷盜的罪證,你說該如何發落?”
菊英陡地站直身子,衝著弟弟罵道:“你胡說什麼?這棉軍大衣,是我送給她們的,大冷天的,我來不及跟你姐夫說……誰讓你去截著追回來的,為難人家了……”說時示意弟弟脫下軍棉大衣。
小舅子一時愣怔了,脫下軍棉大衣遞給姐,目光投向姐夫,祥發爹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呼出濃濃的煙霧。
菊英接過棉軍大衣複又披在中年婦女的身上:“妹子,是我當姐的不好,讓你受屈了……。”
中年婦女倏地拉過小女孩,雙雙跪下,泣不成聲……
汝榮興賞析:
這是一個以一件軍用棉大衣為情節核心去展開的故事,這個故事中的人物核心,無疑是那位名叫菊英、身上充滿著最樸素的善良的農村勞動婦女形象。
值得我們去悉心品味的,是作家在塑造這位名叫菊英、身上充滿著最樸素的善良的農村勞動婦女形象時所采用的藝術手法——
首先是那種白描的手法。我們知道,要刻畫一個人物形象是離不開描寫的,而濃墨重彩是一種描寫的方法,輕描淡寫也是一種描寫的方法。在這篇作品中,為凸現菊英身上那種最樸素的善良,作家采用的是我們傳統國畫中那種純用線條勾畫,不加彩色渲染的白描手法,說得更具體點,便是作家是通過極為簡練單純的文字,去將菊英的音容笑貌與性格特征表現出來的。事實上,讀過作品我們便會發現,盡管菊英在整篇作品中隻是說了實在不多的幾句話、做了實在不多的幾個動作,但就是那實在不多的幾句話和實在不多的幾個動作,卻給我們留下了相當深刻、極為難忘的印象,並構成了一個簡單而豐滿、生動又鮮明的形象。特別是在那件軍用棉大衣的去向已真相大白了之後,菊英“陡地站直身子”衝她親弟弟的那頓罵,和她“接過棉軍大衣複又披在中年婦女的身上”,並對那中年婦女說“妹子,是我當姐的不好,讓你受屈了……”動作和語言雖然都是那樣的平直,但她身上那種最樸素的善良,卻是表現得要比那種濃墨重彩的描寫更加的神形兼備。
其次是那種烘托的手法。這裏所說的烘托,指的是那種具有對比性質的人物對人物的烘托。我們看到,這篇作品中的人物,除了菊英,還有她的老伴“祥發爹”、弟弟“小舅子”和“中年婦女”。而這三個人物,在作品中又起的是同一個作用,那就是對菊英的烘托——無論是內心裏對那件軍用棉大衣充滿著不舍的“祥發爹”,還是那個確實顯得有些“死賴難纏”的“小舅子”,或是那個最終“泣不成聲”的“中年婦女”,特別是那“小舅子”的凶與那“中年婦女”的貪,都與菊英的善良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和巨大的反差,從而如烘雲托月一般,使得菊英這一人物形象及其身上那種最樸素的善良,有了更為立體的質感。
就這樣,以一件軍用棉大衣為情節核心,以一個身上充滿著最樸素的善良的農村勞動婦女形象為人物核心,作家通過白描和烘托的手法,給我們講述了一個發生在寒冷的冬天卻充滿著人情與人性的溫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