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婆也在二媳婦家裏住了多半月,二兒子長順也始終未回門,便提出回鄉下去。二媳婦留她,說:“媽,鄉下在閑著,就多住些日子吧。”王阿婆心想,在大媳婦家裏,雖然整天忙乎著,但聽的都是孝敬的話,而在二媳婦這,卻是閑得慌,可又……她回二媳婦的話。“先回去,過了陣子,我還會來。”見家婆很倔,二媳婦也就不強留。
王阿婆去車站,二媳婦去送,一路上,也說不上多少話。
臨上車,二媳婦交給家婆一個小包,說:“媽,我趕織了一頂毛氈帽,過些日子天氣就會涼了,你就將就戴吧,我脫不開身去孝敬你。”
王阿婆上車坐定,就從小包裏掏出毛氈帽看:啊,多耐看密匝的針線呀,原來二媳婦夜裏是在為她趕織毛氈帽呢。她心頭一熱,從車窗伸出頭去,想對二媳婦說些什麼,但一時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車下,二媳婦像是忽然又記起什麼,說:“媽,我在氈帽裏底塞了三百元,回家去,知冷知暖,你就留著用……”王阿婆聽罷,翻開帽底,見著幾張嶄新的鈔票,鼻子一酸,淚水漾滿眼眶……
車開動了,王阿婆再次將目光拋出車窗,隻見二媳婦還站在站台上,向她揮手……
袁炳發賞析:
首先咱們看人物。大兒媳,說得比做的好,二兒媳,做得比說的強。兩個兒媳婦沒有外貌的描寫,但是一定有兩個截然不同的婦女形象留在你的腦海中,這就是人物的性格,人物有了性格了,讀者就會自己描摹人物的形象。
作者是怎麼做到的,白描。然後我們就此說開去。我們說小說的寫法一定不會繞過形式和內容。說到形式和內容就一定不會繞過各種主義和流派,魔幻還是後現代,先鋒還是鄉土。這是理論。從實踐意義看,有時候全不中用。但是有一條,形式為內容服務,這似乎是陳詞濫調,可是管用。這篇就是,家長裏短,小是小非,不必大動幹戈,可是作者要傳達他的好惡,甚至是鮮明態度,哪個是應該表揚和發揚的,哪個是應該批評和改正的,作者娓娓道來,溫和又文雅,沒有參與自己的意見,可是他的意見是明確的,毫不含糊。
另外就是細節。這篇小小說寫出了細節的力量,而細節直通人物心靈那扇真實而生動的窗子。白描、細節,這些關鍵詞營造了這篇小小說樸素的情調和鮮活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