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一年,母親十月懷胎生下了我。然而,旦夕禍福。母親和我在鄉下剛呆滿產假,一場意外中斷了父親的花樣年華。噩耗傳來,母親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
至今,母親也不明白意外事情的前因後果。那永遠都是母親一陣子的痛。那時母親的心中隻有一個堅定的信念:將我哺育成人,那才是對我的父親最深切的懷念……
日子過得很快,一晃七天過去。在城裏,我住房裏留有一個單間,那是給母親的,我打算讓繼父去住。可他婉謝了:“宏兒,我覺得你母親沒有走,或許是她出了遠門,有你母親在這,我哪裏也不去……有空你就常回來看她……”
“那我幫你請一個保姆吧?照顧你的起居。”
繼父說:“別擔心我,我會照顧自已的,我不會孤獨,我一個人的時候,會想起你的母親……”
這麼一說,我心裏一酸:其實,母親這輩子對繼父沒有愛情。我在讀母親的日記時,有一種無法訴說的情懷震撼了我:當年,母親遇見繼父之前,親戚好友就開始張羅後半輩子的生活。其中不乏條件優越、生活寬裕人家,甚至有暗戀母親多年的同窗,母親卻違心選擇沒有愛情的繼父,同樣操持他幾乎一輩子的生活。母親是生怕感情的琴弦一旦被拔動,會衝淡她對父親的一往情深:父親在母親的心中永遠定格在25歲的花樣年華。
繼父說:“我知道你孝順,也知你心思,人咋著都是一輩子,好人自有好報,自己認準了,別聽別人說什麼,我深知,你母親這輩子有很多現實的理想,我不能幫著她去實現……可她還是同我生活了一輩子。”
我聽著,有一種心碎的感覺。
鍾豔榴賞析:
這篇小小說塑造了一位可愛、可敬、可親的為愛執著一生的女性形象。文章以母親的離世為契機將塵封的“柳藤箱子”打開,翻看了母親和父親的愛情故事。
小說顯然是運用了插敘的藝術手法,一方麵,將母親與父親的浪漫悲劇故事鋪開在讀者麵前,讓讀者體會到他們之間純真浪漫的愛情,對母親與繼父為何總是相敬如賓的原因了然於胸;另一方麵,從人物刻畫來看,這使母親的形象更加血肉豐滿,她不再隻是一個愛護兒子,勤勞持家的可親形象,還是一個對愛情忠貞不二的可敬形象。
文章還有一個人物是繞不開的——繼父。我們知道繼父在母親的追求者中是沒有什麼優勢的,但是母親為了保持對父親的愛情卻毅然選擇了繼父。繼父必然是愛著母親的,這在文章中是顯而易見的。可以想象當他終於娶得心愛的人時,他的歡喜;當發現那個人的心永遠不可能屬於自己時,他的痛苦;也可以想象繼父說“那是你母親唯一珍貴的嫁妝”,“她卻留給了你”時失落的心情;說“我深知,你母親這輩子有很多現實的理想,我不能幫著她去實現……可她還是同我生活了一輩子”時的無奈與感激。在她的眼裏,他始終是排在第三位的。
文章不僅表達了“我”對母親的思念之情,對她堅守與父親的愛情的敬佩之情,而且也表達了“我”對繼父的同情與愛。這些人都沒有錯,是上帝的錯,人獨自怎可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