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開,陽光就歡快地蹦了進來。女人就一眼看見門檻旁放了一塊亮亮的白絲巾,上麵壓著一個沉甸甸的煙盒,煙盒裏裝滿了沙土,是怕被風吹走了。女人覺得眼熟。感得這塊絲巾應該是自己的。她覺得好奇怪,是誰放這兒的?這人又從哪兒撿來的呢?女人又係上了那條潔白絲巾,她呆坐在窗下,眼前一片桃紅。

宋憑欄賞析:

符浩勇對我來說,經常從博客間見到。但我對他的作品卻並不很熟悉。也許是我對小小說不很感興趣的原因。小小說本來篇幅不多,因此想寫出深意,很難。但今天看了他的這篇小小說後,心中卻有了幾多感慨,不得不說些話來。

作為一個來自農村打工的牛娃,因為無聊和好奇來到打工處不遠的一個城市舞場,看到了一個係著白絲巾的城市女人。這時的他是新奇的,也不懂城市生活的悠閑。因為女人隨便將那條白絲巾扔到了地上,被牛娃撿到。寫到這裏,其實小說沒有多麼深味之處。但隨著舞場的消散,牛娃回到工棚,發現沒了煙而後去買煙的過程中,小說便峰回路轉,奇峰突顯。作者寫到了這個城市小賣鋪的婦女,對鄉村打工人的一種恐懼,這才是一個神來之筆。我毫不奇怪,這個城市女人的心裏想的是什麼,但她為何這樣想的原因,卻是這篇小小說的深味之處。這也是筆者一直關注且甚感悲涼之處。我們都知道,城市從來都是罪惡發酵的土地,相比農村的那種善良,這裏更多的是犯罪。不管是土生土長的城市人,還是來自鄉村人,為何到了這裏,都出現這種暴力傾向?筆者以為,社會的不平等,心理的不平衡,是主要的引發之源。這也是女人為何恐懼的原因。

此外,作者將一條白絲巾作為這篇小說的眼或者說點,是有著一種考量的。在顏色裏,白色總是代表著一種純潔,一種美好。但城市女人雖然是這條白絲巾的主人,卻沒有白絲巾一般的心靈。相反,撿到白絲巾的牛娃的心,為何對白絲巾如此的感興趣,不值得我們深深地思考麼?這是一個樸實無華的農村小夥,當天知道了這條絲巾的主人就是這位婦女時,因為對他的不友好的舉動,他隻好將象征著純潔的白絲巾用裝有沙土的煙盒壓住,放到了屋子外。這裏麵的意象多麼恰到好處,那就是人性純潔蒙塵的指向。既無奈也悲涼,給人一種壓抑。

說實話,當我看到這裏時,不得不為作者文筆的老到而敬服。一篇如此精短的小小說,能用1700餘字的篇幅,寫出了如此深味的人性,功力可窺一斑。

王培靜賞析:

首先要說,這篇小說的立意很好。

牛娃是個打工青年,在城裏的夜晚,在城裏人的廣場上,看城裏跳舞。“一道豔麗的桃紅,突然將他的目光抓了一下。一個女人穿了條桃紅的裙子,翻飛著,左右旋轉,像山裏開春的桃花。”平常的事件,作者用了些詩意的語言,就使作品有了些不同。

是紅裙子把他想離開的腳步留了下來,從女人脖子上飄落下的那條白絲巾引出了後麵的故事:“白絲巾飄落的姿態有點像鴿子花,這城市沒有那花,隻有山裏那邊才有這團粉白躺在了塵埃裏,離牛娃不遠,一雙雙腳從它旁邊踩過,眨眼間,已經有半個腳印染黑了它。三娃快步走過去,將絲巾抓了起來。”在牛娃心裏,那絲巾像自己的心那麼幹淨、透明,容不得沾染半點灰塵。請注意,在這裏,作者用了一個抓字,這個抓字用的特別有動感。

他原本是想把絲巾還給那個城裏女人的,但又怕城裏人射來異樣的目光,所以舞會散場時他把絲巾帶回了工地。“回到工棚,打牌的還沒散,煙霧彌漫。牛娃摸了衣袋沒煙了,他又回到街口,四周空空蕩蕩的。”這樣的描述,這樣的場景,是民工們業餘生活枯燥的真實寫照。

後來,小賣部裏數錢的女人對他的敵意,使他很氣憤。當他看到“眼前的窗簾一片桃紅,像極了他剛才舞場上凝視的紅裙子,甚至那些褶皺,都是他已經熟悉的紋理(不太準確,舞會的燈光下怎會看清裙子的褶皺呢,一半應該是牛娃的想像,褶皺都看不清,紋理更不可能熟悉了)。”

再後來他怕惹來麻煩,悻悻地離開了。離開時,他把城裏人的絲巾還給了城裏人。不管那塊絲巾是不是小賣部裏那個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