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皖雲仔細端量著諶芷,她看起來約莫四十出頭,頭發緊緊地用一根白玉如意鑲扣盤在腦後,連一根發絲都不落,白淨和氣的臉上神色不卑不亢,一雙眼神極為銳利有神,身上的素清對襟如意宮裝端厚穩重,扣子一連係到了頸部,宮裙下一雙湖藍繡謹鞋連一點灰屑都無,突然蘇皖雲的眼睛,落在了諶芷腕上露出的玉鐲上,晶瑩剔透的鐲中,點狀的墨色如雲絮飄拂其中,這鐲子。。?她心頭一顫,詳裝鎮定地恭敬回禮道,
“嬪妾有禮了,爾後就勞姑姑操心了。”
“小主不敢當,”諶芷淡聲回禮,將她扶起。
景仁宮內,香煙嫋嫋
貴妃換了一身煙雲蝶裙,坐在赤金漆花台前對著鏡子仔細地在兩彎柳葉眉間瞄著花細,雪膚上一點朱紅的芍藥栩栩如生,更顯得貴妃柔情綽態,豔光四射。
“迎夏,你看這新晉的小主如何,”貴妃這時的聲音如鶯啼般嬌軟,直讓人酥了骨頭。
“奴婢看杜婉儀真是天生麗質,國色天成。”旁邊的迎夏捧著一盤精致的釵環笑著道。
“嗯,”貴妃娘娘聞言略皺了皺眉,素手從瑙金托盤上一排排精致的發釵珠花上滑過,最後掂起了一根芙蓉纏枝珠釵。
“杜氏確實好顏色,可她家世太重,皇上會寵,卻不會盛寵,不足為慮,”貴妃邊說著邊用珠釵輕巧地在腦後綰起了嫵媚的流雲鬢,鏡中的女子麵若芙蓉,雙眸如水含情,妍媚風流。
“倒是那個聘常在,還真有幾分手段,“貴妃眼波一轉,輕笑了一聲。“不過今日也算是跪廢了她的腿,倒不足為慮,再加上霍茵可會牢牢盯著她的,我們就等著看戲吧,”
迎夏在腦子裏轉了轉,霍茵,不是婉昭儀的閨名嗎,隻是娘娘閑少這樣叫她,所以她一時有些楞,“娘娘為何這樣說?”她好奇地問道。
“聘常在,很像一位故人,”貴妃眼瞼暗垂,沉默了一會,輕歎了一口氣,“那位故人若在,或許今日的貴妃之位就輪不到我了,若不是她,霍茵成為不了今日這叱吒風雲的昭儀娘娘,隻可惜了。。。”
她沉默了一會,不再說,隨即回過神來,挑了一朵碧璽點翠貼在耳邊,嫵媚一笑,說“霍茵能爬到今天這個位置,還不多虧了她,隻怕是這賤人心裏太虛,就連一個麵容相像的區區常在,她都容不下,你別看我今日罰聘常在跪了半日光景,說不得是保她一命。”
”新入宮就這麼招搖,真是怎麼死得都不知道,“貴妃擺弄了一下耳邊的花細,端起銅鏡看了看,滿意一笑,“蘇小儀和沈小媛那邊插了人嗎?”
“今日回宮時蘇氏落水了,內務府差了諶芷姑姑過去了,一時插不了人。”迎夏回複道。
“落水,”貴妃停下了手中的眉筆,美目一挑,“去查查,看看是怎麼回事,誰動的手腳。”
“據說是自己不慎落水,奴婢問過了,蘇小主當時落水時,隻有沈小主在旁,沒有旁人了。”
貴妃輕嗬一聲,秀眉微皺,她一下子就想清楚了蘇皖雲的用意,“倒不知是說她太聰明還是太蠢,這樣明顯地避禍,不是更惹得皇上不喜嗎,”貴妃隨手將手上的碧玉戒指往雕花幾上一扔,幾分不耐,“隨她,至於諶芷。。”她頓了頓,不悅地說“還有誰敢把諶芷調過去?”
“倒沒人,是諶芷姑姑自己答應的。扶桃閣缺了個掌事姑姑,蘇小主落了水,內務府怕被怪罪,可蓬萊殿那裏抽不出人了,尚宮大人一時也安排不出有資曆的姑姑來,正巧碰上了諶芷姑姑去交服禮,於是說讓諶芷姑姑頂一頂,等安排出了人,就讓人換過去。”迎夏答道。
“交服禮,嗯,是了,諶芷還有一年便外放了,看來是湊巧了,隻是服侍過聖皇太後的老人現在去當一個小小從六品小儀的掌宮姑姑,也不知蘇氏受不受得起這個福分,”貴妃輕笑道,柳眉輕皺,蔥指微微在妝台上點了點,“無妨,你找個機會,看看那邊有沒有能收買的人,沈小媛那邊也派人小心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