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轉星移,日枯月爛。草長花枯,種落實糜。
不知道睡了多久,弗蘭基從黑暗中醒來。營火已近熄滅,偶有幾點火星在焦黑的木炭中閃爍但已無力跳躍。
“你該叫醒我的。”弗蘭基說。
對麵全身被盔甲包裹的劍士並沒有回應,依舊保持著原本的坐姿,甚至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生氣,仿佛坐在那裏的並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隻是一具盔甲。
隻是弗蘭基知道那是目前唯一可以信任的夥伴。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樣的軀體已經守了一整夜。
雖說如此,夜卻並不打算就此退去。天空中沒有一絲光亮。永夜穀就是這樣的地方。這裏在人類出現之前的時代就被諸神詛咒,永遠沒有白晝。在人類出現之後這種詛咒變得更加暴戾邪惡。
無盡的黑暗孕育出了無數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的生物,此刻它們正潛伏在黑暗中窺視著這兩個闖入者。他們身上有光的氣息,對這些黑暗住民而言,光才是詛咒,但同時也是一種難以抵禦的誘惑。也許正因為身處黑暗才對光更加癡迷。
營火邊的倆人已經做好了迎擊的準備,弗蘭基是一名孔武有力的狂戰士,他的同伴塞林則是一個精通各種劍術的劍士。他們都是優秀的戰士,可惜屬於他們的戰鬥已經結束了。弗蘭基手中的戰斧已經鈍了,塞林劍鞘裏的長劍上也布滿了缺口。
被遺忘者,人們這樣稱呼像他們這樣的人。和這永夜穀一樣,他們也被神詛咒了。神明總是喜歡詛咒這詛咒那,像個肮髒的小人。
作為一個狂戰士弗蘭基不會想太多,他在成為狂戰士的那刻起就已經做好了變成被遺忘者的命運,跟創造他的神一樣,他也喜歡詛咒別人,隻不過他詛咒一切。
有人說狂戰士本身就是一種詛咒,他們嗜血,瘋狂,在戰場上猶如惡魔,隨著他們對殺戮的渴求不斷加深,他們會慢慢陷入瘋狂最後敵我不分,殺掉眼前一切活物。不過大部分狂戰士會在徹底瘋狂之前戰死或者因嚴重傷殘喪失戰鬥能力。當然也有像弗蘭基這樣成為被遺忘者然後被流放的到偏遠地區的。沒人知道這些人的結局,也沒人對此感興趣。當然對此我們心知肚明。
此刻黑暗中的爪牙們已經按捺不住內心對光和血的渴望,隻是出於對外來者的忌憚而沒有直接一擁而上將兩人撕成碎片。那是殘存於它們腐朽靈魂中的最後一點矜持。
弗蘭基和塞林背靠背站著,做好了最後一戰的準備,這是他們作為戰士最後的榮譽。
生於戰,死於戰。
暗淡的營火發出最後一聲劈啪脆響,火熄了,木炭上最後的紅光慢慢褪去露出裏麵死灰般蒼白的殘骸。黑暗爬上弗蘭基裸露的皮膚,寒冷鑽進塞林盔甲的縫隙。爪牙們卻沒有如期而至,反而像潮水般向後退去最終四散而逃。一時間原本壓抑逼仄的氣氛消弭無形,但二人並沒有放鬆下來,反而更加警惕。黑暗中有什麼更加危險的東西出現了。
盡管感覺不到對方的惡意和殺氣,但那股毋庸置疑的強大卻讓兩人汗毛倒豎,以至於塞林改變了朝向不再和弗蘭基背靠背而是改為並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