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夫人對她們母女的那種好,絕非補償那麼簡單。

這點,早在前世,賀蘭雪就感覺到了,隻是沒那麼明顯。

而今,沈氏在老夫人跟前伺候的周到,她就覺得不大對勁,結果,讓薛嬤嬤一查,果然查出事來了。

可以說,這世上之事還真說無奇不有。

原來,沈氏才是老夫人親生的女兒,當年老夫人年紀輕輕跟了賀蘭老秀才,連著幾年都懷不上孩子,後來,問了老中醫求了方子,好容易懷上了,可最後卻生了閨女。

她不敢將這事告知一心想求子的賀蘭家,恰好娘家那邊有戶人家生了兒子養不起,她便偷摸的命人換了。

這種事當年在何種情況下進行的,具體的不得而知,事情過去了幾十年,很多當事人不在了,要麼也記得不詳細。

而這次生產,讓老夫人身體受了虧損,一連幾年又再未開懷,後來,不得已,如法炮製,假懷孕,買孩子。

於是,賀蘭家倒有了三子。

怪不得,老夫人除了對賀蘭楓還成之外,另兩個兒子根本沒在她心上過。

而後來,賀蘭雪想,老夫人之所以對賀蘭楓還算不錯,完全因為鳳輕蘿呢,老大家有錢啊。

而且,自己的親閨女做了兒媳,也是她期望的,母女團聚不說,也好有個照應,對賀蘭楓好,也就是對自己的女兒好。

這也就能解釋,前世,說到南宮契要立賀蘭芝為後,她那樣欣慰的原因了。

原來,一個小小的宅門裏頭,竟然也藏了這些見不得人的事,賀蘭雪真真覺得無聊透了。

好在,薛嬤嬤是個管事精,隻要她默許,她便悄沒生息的處置了一切。

比如,這年臘月,一日清晨,沈氏扶老夫人如廁,不想一個不穩,老夫人摔倒在地,至此後就再沒醒來。

後來,大夫說,大約說死於心肌梗。

沈氏自責不已,每每落淚說是自己沒照顧好老夫人,就在老夫人出殯的那天,一根腰帶將自己吊在了老夫人的靈堂裏。

眾人不由唏噓,都歎沈氏是個至孝之人,於是,就將她與老夫人一起厚葬了。

出殯那天,賀蘭雪也終於看到了久不露麵的賀蘭芝,清瘦了不少,但神色越發淩厲了,家庭的變故似乎讓她一夜之間長大了。

薛嬤嬤說,這丫頭滿身戾氣不能留。

於是,在年關將至,想打發她去櫳翠庵去為祖母和二姨娘念經超度去。

可誰知,賀蘭芝倒是個有心機的,不知何時竟然串通了南宮玥。

南宮玥竟然派人將她接近了宮裏,從此做了她的貼身侍女,從此,一切將與賀蘭府無關。

無關便無關吧,她還不想有關係呢。

賀蘭府總算清靜了,哪怕這幾個月來的變故太多,賀蘭雪心情仍舊不錯。

眼看著天越來越冷,似乎就要到下雪的日子了,可姬華音還沒有回來。

“不是發了捷報,說是西夷那邊事端解決好了嗎?怎麼還不回來?”

這一日晌午,賀蘭雪趴在窗前,看著灰白的天空,心情失落到了極點。

“聽說西夷女子極美,而且最擅長對付男人,你說,華音他會不會也被勾的不想回來了?”

這話,隔三差五的就能聽見,薛嬤嬤也習慣了,自顧自坐在邊上小榻上縫製過冬的衣袍。

“也不知道那死男人想我了沒有,這麼長時間竟然連封信都沒有。四個月了啊。”賀蘭雪回頭看了薛嬤嬤一眼,見她仍舊垂頭認真的縫製衣裳,沮喪的又看外頭。

看著看著,她突然伸了手出去,果然,一小片雪花落在了掌心,涼絲絲的。

“下雪了。”她驚喜的叫起來,仰頭,隻見雪花紛紛揚揚,有點迷人的眼睛。

“都下雪了,華音他該回來了吧。”她自顧自嘟噥著。

薛嬤嬤這時拿著一件披風蓋在她肩上,笑道,“就這麼想爺?”

“不想怎麼辦?他又不想我。”賀蘭雪突然有些委屈,也不知是天氣冷的還是怎麼,小鼻頭紅紅的。

薛嬤嬤笑,“你怎知爺不想你?”

“想我怎麼不回來?”賀蘭雪不是矯情的人,但這時候,看著外頭的雪花,忽而也矯情了一把,眼眶熱熱的。

這幾個月發生了這些事,他就不想知道麼?

“嗬,你呀,爺是男人,有他該做的事啊,事情辦好了,他自然會回來找你。”薛嬤嬤如過來人一般,耐心的勸著。

以前,賀蘭雪也經常嚷嚷想男人了,可沒有一次像今日這般,眼圈紅紅的,卻偏要忍著淚,看著可憐兮兮的,尤其讓人心疼。

“屁!”賀蘭雪吸了吸鼻子,“我看他八成是被哪個野女人給纏上回不來了,不行,我得找他去。”

她說幹就幹,跳下椅子,就到衣櫃邊,要收拾衣物去西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