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這是王家偏院,還不如說是另一個常家小院。
蘇清煜窩在隔壁廂房,在沒有應酬時便挑著燈火擺弄著他的卷軸,有時會望著自己嘴裏哼著曲調,又扯過一旁宣紙草草勾畫幾句押韻的詞。
常晚在遠遠的一角衝著茶水,又拾起了針線繡著繡著侄子們的衣裳,不理會蘇清煜一瞬一瞬的視線,可常晚遞給蘇清煜的茶永遠是不燙口又暖著脾胃的溫度。
彼此守望,一室的靜謐,不多言的陪伴,他們兩尤為享受。
這日子又延了三四個月,常晚依著蘇清煜的交代,將他寫寫畫畫的卷軸帶回常家東屋鎖著,後又回到茶館開張。
自從景家少爺在常家茶館授課,常家的生意又好了。來得多為有錢的商和官,而坊間又傳言自己和景家少爺有了染,否則那小少爺不會一直未娶,成日往常家鋪子裏鑽。
“晚姐,這朝都下了,蘇老弟怎麼還沒過來?連著幾日了,他又食言!”
對景練如,常晚當然歸類於富家公子。他和王書同大差不離,鼻子朝天,傲氣十足,爭強好勝。也因為出身世家,該有的世家教養比王書同要好,說話辦事還算妥當。
“應該是被王大人叫去辦事了,平日我也很少見到他。若是真有急事,您可以去王家尋著。”
提到王家,這景練如的眉頭聳得老高,表情有說不上來的味道:“我才不去王家,我真想不同,蘇老弟如此才華橫溢為何要住在女方家裏。如果為了恩情也不至於將前途棄了,如果是為了升遷,我也能幫他的。”
景練如脫口而出的關心讓常晚一愣,她沒想蘇清煜相處的這一堆狐朋狗友裏,還真有個直言關心的“真心人”。
“常晚代小弟謝了景公子的關心。他們的孩子都快出生了,無論以前為何,現在來看,便不再是因為恩情活著升遷。您說是嗎?”
常晚沒有其他意思,單純的解釋蘇清煜現在的處境,也無需再為蘇清煜報不平。
咣當!
景練如手中的茶蓋滑倒遞上,手中的茶水撒了一袍子。
此刻景公子低著腦袋,沒理會常晚的驚叫,好半晌才點點頭,衝醬紫的綢緞寬袖中掏出一張銀票放在桌上:“我。。。。。。先走了,不等他了。。。。。。”
常晚正低頭收拾遞上的碎瓷片,一抬眼,景公子已經飄到門檻,晃晃悠悠的下了二樓。
“這是怎麼了。。。。。。”常晚起身看著桌子上一百兩銀票,一下子笑開了花,也將今日景練如的異常拋之腦後。
嗬嗬嗬她終於想起景練如與王書同第二點不同,他比王書同更講究麵子,身上帶的是銀票很少有紋銀現銀。隻是這幾個月隔三差五的送錢來,有錢賺,她當然賺。
還好自己有茶館有銀子,衣食自立,否則若真要靠著王家生活,她的日子才是沒法過。
王夫人沒想讓自己好過,隔三差五,她晾曬的衣裳會被踩上腳印,又或被人用剪刀剪開。這王家下人並非護主,而是巴結王家,同仇敵愾。
常晚吃過一次暗虧後,便有了對策,她在試衣服的邊角埋了許多繡花針,待她傍晚回來,竹竿上的衣裳又被撂在土地上跺成了泥餅。
常晚不慌不忙跑到管家那訴苦。
“王管家,你說我來王家住竟是給你們添麻煩,我身子一向不好,我家弟也時常為我針灸祛病。今早,那針灸的銀針被我灑在了院子裏,我真怕你們來偏院時踩著傷了。對了,熬得藥底,灑在屋外讓人越踩,病人的病越好得快。如果有人真踩到了,我還要給銀子謝謝他呢!”
“針?”王管家一臉疑惑,卻也明白了常晚突然過來的意思:“胡說什麼!這針怎麼能是藥底子,哪能讓人隨便踩!院子裏掉了多少細針?”
“我怎麼能數得清,要不你問問咱們丫頭們有人受傷沒?那針上還塗著藥,又占了髒泥,紮著手腳反正不好的。”
王管家冷冷一哼:“常姑娘多慮了,偏院不留人,不會有人被紮。一會兒我讓人給你送把笤帚,你再仔細掃掃,可千萬別被髒針紮著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