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和愛

喜歡與愛,永遠是兩種難分難舍的情感。如果喜歡是僅屬於年少青澀的暗戀,那麼,愛便是成年明理後的矢誌不渝。喜歡是風,是浪,是霧中的晨曦,是那飄渺山澗中的幽蘭,飄散著若有似無的香氣。

愛則不然。愛是荊棘,愛是霓虹,暴雨和閃電。它象征的不再是一種脆弱的,鮮為人知的歡喜,而是一種熱烈如火,無怨無悔的彼此分擔。

年少時,若真戀上了一人,那必然是忐忑而又渴盼的。複雜的心緒,常常讓十六七的少年忘卻了光陰輪轉,獨占高樓,狂奔雨中,為賦新詞強說愁。他既想把這份飄渺的情感和盤托出,又懼怕對方的決絕與漠然。這時的喜歡,大都牽扯著薄弱的尊嚴。

於是,很多年後,終於不禁在燈下自問,為何當時不曾勇敢?我們往往無法追尋到最終答案。在時過境遷的記憶麵前,我們照舊不肯承認,初時之所以不曾勇敢,全然是因為懵懂的情感不夠熱切。

雨季過後,少年白淨的唇旁滲出了細密的胡茬。它們像雨後的春筍,爭先恐後地在成人的世界裏瘋長。少年已逝。少年長成了輪廓分明的男子。他除了又深邃的雙眼之外,更懂得了利弊權衡。

也許,少年曾莽撞無理,故作瀟灑地阻攔過一名自己中意的姑娘,在眾目睽睽下遞出一封淡藍的信件。也許,少年曾矜持怯懦,不斷在歡喜與失落的等待中成長,最終一無所獲,暗歎青春如水。

可不管怎樣的少年都會過去,就像不管怎樣的少年都逃不出蛻成男人的結局。他們要剪去隨風飛舞的長發,收起發白的牛仔褲,摘下閃亮的耳釘,去學著說言不由衷的話,握一雙雙陌生的手,而後麵無表情地彙入波濤洶湧的人流。

他們終於懂得了喜歡與愛的差別。當他們陸續愛過別人,或被別人熱切地愛過之後。

喜歡如果是一朵卑微的花,飽經秋風冬寒,隻為與春天默默相聚的話,那麼,愛就是那些深埋花根的泥土,它們所有存在的理由,所有活著的意義,都隻為成全花朵與春天的相遇。

同理,喜歡花朵的人,會信手將它采來,插於發髻,完善自己渴求的美麗。而真愛花朵的人,卻隻願默默地佝僂著背,為那些終要凋零的鮮花施肥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