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萬裏

這時,德國人掏出了手表看時間,秒針一下一下地走著,那原本輕柔的“嗒嗒嗒”聲此刻在弗雷先生聽來如同驚雷。

年過半百的弗雷先生住在一個街道整潔風景如畫的歐洲小鎮上,喝喝下午茶、散散步,再侍弄侍弄麵積頗大的玫瑰園,生活舒適、安逸。可自從不久前納粹德國黨衛軍的皮靴踏進這座小鎮後,一切就全變了:先是黨衛軍隨意射殺手無寸鐵的平民,然後,弗雷先生的大兒子無緣無故地失了蹤,鄰居們私底下猜測說,肯定是被黨衛軍殺了,接著,弗雷先生親愛的妻子露絲又離他而去。

那天,露絲走在幽靜的小巷子裏,右手提著滿滿一籃子芳香的玫瑰,讓鄰居們分享美麗的玫瑰已是她多年的習慣了。她正喜滋滋地走著,忽然聽到前麵響起“噔噔噔”的腳步聲,隨即跑過來一個人,一眨眼的工夫那人與她擦肩而過,消失在另一條巷子裏。

露絲正驚訝,伴隨著又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十幾個荷槍實彈的德國人跑了過來,領頭的人碧綠的雙眼像燃燒的鬼火,他對露絲喝道:“有沒有看到一個人跑過來?他是個遊擊隊員,他向哪個方向跑了?”

露絲心跳得像擂鼓,可她依舊不假思索地用手一指,說:“朝這個方向跑了。”

露絲指的是錯誤的方向,可她是個不會撒謊的人,說話間眼裏閃過一絲慌亂。這細微的變化被那小頭目捕捉到了,他猙獰一笑,對手下一指另一個方向說:“朝那裏追下去。”露絲大驚失色,狡猾的德國人競猜透了她的心思。

黨衛軍追過去了,小頭目卻沒動身,他像貓戲老鼠一樣盯著露絲,露絲不敢動,隻在心裏暗暗祈禱。十分鍾過去了,二十分鍾過去了……鬼子們回來了,押著那個遊擊隊員。 小頭目狂笑起來,拔出槍對準了露絲…… 露絲死後,弗雷先生整天就像鋸了嘴的葫蘆,任憑好心的鄰居們怎麼開導,他也不開口,每天隻是和他的小兒子小弗雷一心一意地撲在他的玫瑰園裏,把整座玫瑰園整理得花團錦簇花香滿院。鄰居們恍然大悟,原來弗雷先生就是通過這樣的方式來紀念愛妻啊,露絲的意思不就是玫瑰嗎?

一晃好多天過去了,這天下午鎮東首突然響起了巨大的爆炸聲,接著子彈尖銳的呼嘯聲響成一片。大夥豎起耳朵興奮地聽著,他們知道鎮東首是德國人的營地,近段時間裏不知從哪兒來了一支遊擊隊,總是神出鬼沒地給黨衛軍製造一些麻煩,今天的麻煩看樣子夠他們喝一壺的,上帝保佑英勇的遊擊隊員們多打死幾個無惡不作的黨衛軍。

弗雷先生和兒子小弗雷看上去比別人更為緊張,他們一會走到流彈四飛危險萬分的門口大道上看看,一會又溜回玫瑰園裏小心地張羅著什麼。就在這時幾個人飛一般地跑了過來,當先一個留著小胡子的年輕人焦急地對弗雷先生說:“大叔,我們是遊擊隊員,德國人追過來了,您這兒可以藏身嗎?”年輕人受了傷,腿上一片血紅。

弗雷先生一反以前那副慢吞吞死沉沉的樣子,飛快地一揮手,說:“跟我來!”說著帶了眾人一頭紮進玫瑰園,最後在玫瑰園最僻靜的一角停了下來。隻見弗雷父子倆彎下腰扒拉幾下土,一個鐵環露了出來,再用力一提這鐵環,大夥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幾株碩大的玫瑰花莖竟緩緩升了起來,露出下麵的一個大洞!原來洞上有一個鐵蓋子,蓋子上鋪了厚厚一層土,再在上麵種上玫瑰。這真是個十分隱蔽的藏身之處。

弗雷父子倆成天在花園裏不顯山不露水地勞作,為的就是這個地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