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她麵對人多,也沒有人會來打擾她,這樣的生活對夏實而言就是好的。每天吃好睡好,無憂無慮,她完全忘記了她已經結婚,也沒有考慮過簽了婚約第二天就離開的丈夫什麼時候會回來這碼事。
柏希來到書房找她,告訴她她有電話要接聽的時候,她正捧著那本《薔薇園》看到第二章薩迪智慧生活篇。
那個在一個星期前成為她丈夫的男人打了電話回來。她茫然不解。
“我?”
“是的,少夫人。少爺要和您談話。”柏希已經為她拿起桌上的古董電話聽筒,恭敬地遞到她麵前。從地球另一邊打回來的電話接通的是那條防追蹤防竊聽的主線,柏希把它轉接進來書房電話。
也就是說,她那個理應是最親密,但卻疏離陌生的丈夫這個時候打電話回來,想與她談話?
她都忘記自己有個丈夫。那個丈夫還很漂亮,很富有。
夏實忐忑的接過話筒。柏希躬身離開。
輕輕貼近耳旁,幾不可聞的“喂”了一聲,便告無語。她等待著這個自己從未使用過的東西的另一頭會聽到什麼。
“安安,”電話那頭是蘭斯溫文爾雅的語氣,一如既往醇美優雅的嗓音如風溫和。
接到丈夫的電話,沒有激動或者喜悅的感覺,反而是不知所措的默不作聲。
“怎麼了,不喜歡接聽我的電話嗎?”放佛早預料到會是這樣,電話那頭的人毫不介意。
“……不是。”半天低低的回答猶如等著挨訓的乖孩子。
輕輕的笑聲傳來,夏實都能感覺到他就在她身邊一樣。那個從容優雅,寵辱不驚的姿態,教人無法移開眼睛,但又膽怯卻步。
“我不在的這些天,過得好嗎?”在電話那頭的蘭斯關切地問。
“……好。”
“吃得好嗎?”
“……好。”
“睡得好嗎?”
“……好。”
“想我嗎?”
“……”
不長不短的沉默之後,蘭斯發出了極輕的歎息。
夏實不安地咬起嘴唇。
“安安,你知道夫妻結婚之後會做什麼嗎?”
“……什麼?”她不解地歪著腦袋。
“夫妻會去度一個隻有兩個人的浪漫蜜月。”深知這個女人的個性,蘭斯頓了一下。
夏實聽到他似乎發出痛心的歎息,很輕很輕,輕渺得像幻覺。她不懂那樣的感情到底是為她對他的不在意歎息還是他為她的心智不成熟而歎息。
“沒有婚禮,沒有蜜月,在結婚第二天就離開,即便是這樣安安也不在意嗎?”
“……我,不知道。”她細聲地說。她不知道她該在意什麼,她不喜歡生人,不喜歡外出,所以他說的婚禮蜜月沒有也沒關係的。
“希望我回來嗎?”
“……”
“不希望我回來?”
“……”
如果他回來那麼她就要麵對他,那樣她會很不自在;可是她又不應該不希望他回來回來,這裏是他的家……
新婚妻子,沒有婚禮沒有蜜月不在意;對丈夫第二天就離開不感難過;丈夫不在家一個星期不想念;希望丈夫回來還是不希望回答不上……真是可悲。
夏實這個女人,人生中有太多可悲。
握著聽筒,她就那麼怔怔地答不上話。
“我在美國。”沉默中,又傳來那個人毫不介意的聲音,“安安知道時區的,對嗎?”
“是。”不明白他談這個的意思,她一如既往老實回話。
“我這裏現在是晚上,”她從他笑意突然驚覺,從接聽丈夫電話開始就沒發生過波瀾的心境終於內疚不安起來。
“對不起。”他大晚上的還花時間打電話回來找她……
“我該休息了,安安不跟我說晚安嗎?”
又是一成不變的沉默。就在蘭斯坦然地接受打算結束這次通話時,不算意外但也是一點驚喜的溫馨祝語淺淺地傳進耳畔。
“晚安。”她對他輕輕地說,既禮貌又誠懇。
還不算太糟糕。蘭斯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腦屏幕。屏幕上是剛才接聽電話的夏實的全過程錄像。
他的身體十分愜意陷進一個龐大的沙發中,手指輕輕一點鼠標,夏實的特寫便展示全屏。黑黑的雙眼中分明透著不安,焦躁、憂慮。
靜靜地凝視著前方,蘭斯的眼神讓人聯想到夜晚湖麵的薄霧,他的嘴角掛著一抹近似幻覺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