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靠在樓梯口,一頭黑色長發垂腰的夏實映入眼簾時,王婷珊這樣的厭惡不滿瞬時增添百分。她冷眼盯著這個一臉恬靜的女孩,對夏實太過幸運的妒忌一發不可收拾地漫上心口。
視線對上王婷珊,夏實也是露出不小的詫異。在記憶中,這位嬸嬸是極不願意到她的住處來的。她本就赧於與外人應對,要麵對這位氣勢淩厲的嬸嬸自然是局促萬分。倉惶的眼眸匆匆往王婷珊一瞄,又垂了下去。隨即又想起什麼,因著芳姨還在樓上,她款步走向茶幾處。
“不用了。”王婷珊冷冷的拒絕馬上阻斷夏實要倒水的動作。她聞聲一頓,然後悻悻收回手。
王婷珊高傲地走過去在沙發坐下,冷眼瞅了夏實一下之後偏開臉,長長地舒緩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十秒,二十秒,快半分鍾過去了,她終於開口,以一種僵硬冷淡的口吻。
“坐吧。”這是她想到的最不失她身份同時也是她能承受的對這個丫頭的最大容忍限度的端莊開場白。
夏實遲疑地看向座位,似乎意識到不聽從會惹王婷珊不高興,於是慢慢走過去在偏角位置就坐。
“聽你叔叔說,你跟利萊先生有婚約。”肯定句。
“是的。”夏實溫婉地低聲回答。
不滿又上升一點。王婷珊嘴角冷笑:“哼,憑什麼?你知道自己有那個資格嗎?”
不太聽得懂嬸嬸用詞的邏輯,夏實僅是疑惑地偷瞄她一眼。
“利萊先生是什麼人你知道嗎?人家可是掌管世界大財團的主人,身份尊貴可想而知,財富權勢更是不用說。算了,反正這些說了你也不懂。你隻要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做利萊大財團女主人的資格就對了。”
橫眼掃向夏實,發現她隻是沉默的低首,臉色垮地拉下來:“我說話你聽清楚沒有?!”
突然的高音嚇了夏實一跳,她怯怕且不明所以地把視線抬起一點。
“真是受不了。”王婷珊低罵一句,盛氣淩人地直逼夏實,“跟人說話的時候要把眼睛看向對方,讓對方覺得被尊重。這是起碼的禮貌,你不懂嗎?真是的,這樣的人還說什麼要和利萊先生結婚。簡直是丟臉。”
夏實被她的一頓罵弄得手足無措。她一向沒有與人溝通的本事,又能怎麼辦。想解釋卻發現嬸嬸的話也沒有錯,於是從緊抿的嘴唇溜出來的便是一句低低的“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麼用啊?你每次和人談話就說一句對不起嗎?用腦子想想就知道別人不會高興——”王婷珊劈頭蓋臉的一頓數落,說著說著驟然轉了口,“算了算了,我才懶得跟你廢話。”——放佛跟夏實說這麼一通是多麼委屈和浪費她時間的事兒。
王婷珊用眼角斜睨夏實一眼,似乎覺得言辭有點過激。要是像個正常的女孩子她倒是可以加以譏諷“嬌柔做作”之類。隻是她確實清楚這個叫“阿斯伯格綜合症”的病非偽造。
真是和那張臉一樣令人厭煩的麻煩病症。
她沒好氣的在心底嘲諷一番,換了一下語氣說:“不是我說你,你想想你有資格和人家利萊先生結婚嗎?你知道結婚是什麼嗎?需要履行什麼責任嗎?你擔當不起利萊大財團女主人的身份。”
嬸嬸說了很多話!
夏實不明白王婷珊為什麼要對她說這些。她好不容易由一大串渾話中大概抓到了一點語意。這點語意還是因為似乎和她剛才感覺很難的那個問題相似所以才理解到的。
因為她不好,那個人很快就發現他做了不好的決定的。
她想她應該明白嬸嬸的意思了。她默認的垂下近似透明的容顏。
王婷珊出乎意外的正確理解了夏實這次的沉默並非不願意開口而是默認自己確實不適合婚嫁。她大喜過望,立即認認真真地繼續她的勸說“事業”。
“我跟你說啊,丫……”話音嘎然截斷,一個冷不防竄出來的問題阻礙了話題的順利進行。
王婷珊突然意識到她在對夏實如何稱呼的問題上從來沒有正視過。……這丫頭,她從來沒叫過這丫頭的名字。連連名帶姓的直呼都沒有,向來要麼是“那個丫頭”要麼是“你那個侄女”再要麼是“那個木頭娃娃”。
眼下打算好好幫這個丫頭認清事實,想著表示客氣一點比較好,可她還真不知該怎麼叫才習慣。這怎麼叫就怎麼教她不舒服。
假意清了清嗓子,她索性和以往一樣直接忽略這個問題。反正這個丫頭沒有這方麵的認知。
“我說啊,你看看你是一個自閉症患者對吧?這患自閉症的人是最害怕社交的了,什麼強烈的噪音啊,氣味啊,光線啊,你都不能適應。哎,就像剛才,我說了那麼多你也聽不懂。可是人家利萊先生呢,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不會給他丟臉的女主人可不僅僅要樣貌好,出身好,還要頭腦聰敏,擅長社交,是要有才華有能力的完美無缺的女人,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