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份離婚協議書,他們一人一份,剩下的一份交由民政局。
文書報表,登記機關審查,他們像是每一對走到陌路的夫妻,不再有任何言語上的交談,從頭到尾不曾說過半句話。等到那本結婚證換成了離婚證,他們的關係也不再有任何牽係。
可是就在最後時刻,他卻對著工作人員道,“我需要再考慮。”
工作人員詫異,蔚海藍也是一怔。
當下以為是還有感情,立刻就讓他們去一旁商議,畢竟能結成夫妻不容易,這兒也看多了這樣的事。
一張桌子,兩個人。
蔚海藍望著桌上攤了滿滿的手續材料。
雷紹衡漠漠抬頭望向她,她的目光落在桌麵,不曾瞧向他,他瞧見她的發絲垂落而下,便有了想要替她撫發的念頭,手指微動,他低聲說道,“你可以去法院提出訴訟,離婚協議書簽好了,離婚協議成立,法院隻要宣判後就生效。不過就是分居兩年,就會判離婚,也不是很長。”
“你之前要的,我一個也沒能給你。最後一個要求,我也不打算給你。”他的眼睛深邃,聲音低沉。
蔚海藍隻是開始收拾東西,作勢就要走。
瞧她起身,他卻突然說了一句,“好好吃飯,別挑食。”
蔚海藍就覺得自己真是窩*囊,真是沒用,怎麼還會因為他這麼說,她就又難過起來。她隻想快點離開這裏,趕緊拉好拉鏈,隻是在他的目光裏穿過,沉穩的大步的走了出去,頭也不回,杜絕那不該有的留戀。
雷紹衡側目望向窗外。
他看見風景辛,而她朝他走了過去。
陽光也成就刺目繁雜的剪影,編製的過往畫麵被剪開,紛紛散成七零八落,再也拚湊不成。
若是早知會有今時今日,若是早就遇見這一天。
多年以前,他就不該吻她,不該吻她。
蔚海藍迅速地上了車,她沒有再去瞧上一眼。車子發動引擎,周遭突然變得昏暗,一切都向後邊拋去。
“辦好了?”風景辛問道。
蔚海藍搖搖頭。
“沒有辦成?”
“恩。”
“出了什麼事?他又不肯離了?”
蔚海藍已經不想再多說,關於他所說的那些,明明是他定下的日子,卻又出爾反爾,就連結束都那麼不徹底那麼不幹脆,非要鬧到不可收拾,延期到兩年後,才算有個終結,等到那時,又會是一個怎樣的夏日。她又開始疼痛幹嘔,拿出手帕,捂著嘴不讓自己吐的太過難堪。
“藍,我們現在就去醫院,你怎麼樣?”風景辛急急呼喊。
蔚海藍緊緊攥著手帕,隻是點了個頭,“沒事。”
前往的是風家名下的中心醫院,主治醫生是風家的專用醫師陶醫生。繁多的項目,全身都做了檢查,細小到每一個部位,蔚海藍自小也沒有生過什麼大病,對於這樣的全麵檢查也有些手足無措。隻是當她躺下來的刹那,忽然就覺得很平靜,一覺睡下去,不醒來也安寧了。
“蔚小姐,你的身體狀況很不好,檢查出來你患有貧血,而且你的生理係統很混亂,壓力太大,精神不佳。你的腸胃也可能不是太好,可能是日常飲食不規律造成,再加上種種原因導致你進食不易。還有,你最近是否有吐血的現象?”陶醫生問道。
“有一點點血絲。”蔚海藍如實應道。
風景辛整個人很陰霾,“你吐血?”
蔚海藍瞞著沒有告訴他,也隻是怕他擔心,要是他知道了,那一定會早早押她來醫院了。
蔚海藍安撫道,“隻是一點點。”
風景辛已經氣到不行,更是氣自己竟然這樣生疏。
“蔚小姐的氣管附近血管破裂,所以導致吐血,需要輸液進行抗菌消炎。”陶醫生開口道。
“安排病房。”風景辛隨即吩咐。
“掛水沒有問題,但是我不喜歡住院,不住院行不行?”蔚海藍懇求道。
風景辛擔憂地說道,“你需要住院觀察療養,詳細的報告沒有出來之前,你隻能住在這裏!”
蔚海藍沒轍了,隻好在醫院暫時住下。
掛了水,蔚海藍果然覺得身體好了很多。她不讓風景辛留下,探望的時間一到,就催他快些回去。風景辛起先不肯走,蔚海藍便威*脅他,他若是不走,那她就馬上出院回家。風景辛隻好讓看護陪同,叮嚀了許多這才離開。
次日報告出來了。
兩人隨後來到辦公室,陶醫生說,“蔚小姐,我們發現你的心髒有問題,你經常會心絞痛,是由於冠狀動脈供血不足,心肌急劇,暫時缺血與缺氧所引起的以發作性胸痛。初步診斷為冠心病,進一步的確診,還需要作一些檢查。”
“不過你不需要太擔心,隻要保持心情開朗就好,情況並沒有那麼嚴重。”陶醫生微笑道。
風景辛愁眉不展。
反是蔚海藍很鎮定,對於這個診斷結果,她顯得很安然。
她開口安慰道,“醫生都說治得好,你不要這個表情,好像我得了什麼絕*症,明天就要死掉一樣,我肯定會沒事。”
風景辛瞪了她一眼,“不許胡說。”
風景辛扶著蔚海藍回到病房,她一雙眼睛黑漆漆的,隱著一絲光芒,消瘦的下巴,幾乎透明的蒼白肌膚,卻笑的那麼溫柔,“原本想上法院起訴的,但是現在也沒有這個精力了。隻不過是短短兩年,也許還不夠……”
不夠時間,去好好忘記他。
蔚海藍在醫院住了五六天。
在這期間,風景辛時刻緊盯,派了看護二十四個小時輪流照顧。這裏是風家名下的醫院,陶醫生又是風家專用醫生,自然對她不敢怠慢,護士對她也是全方麵的關懷細心。食物的配製,都是由醫生逐一建議製定,又是特意請了廚子烹飪,隻怕會味道不好,她難以下咽。
而這幾天裏,蔚海藍什麼也不想,隻是躺在床上靜養。
偶爾的時候,她也會接到助手的電話,隔空指揮她們應做的事宜。
袁圓也已經徹底恢複健康了,她問她在哪裏。
蔚海藍並沒有告訴她實情,隻怕她會擔心,於是隻說自己最近去外麵出差了。
袁圓也當她是去采買或是跟秀場了,並沒有起疑。她是來向她知會一聲,她接了個案子要跑外地去。挺棘手的一樁凶殺案,時間可能有點長,估摸是要幾個月時間,若是打贏了,她又樹立了威信,這名聲鵲起,日子也就越來越好混了。
袁圓的聲音,聽上去還是那麼有朝氣,蔚海藍幾乎可以在腦海裏描繪她的容貌,可愛的臉龐,平時大剌剌的有些迷糊,一根筋到底,沒心沒肺的模樣。她卻知道在她的外表下,深臧了一顆最柔軟剔透的心。
誰也不再提那些煩瑣的感情,好像是刻意避開了,仿佛這樣就忘記了。
隻是這樣的忙碌,究竟是為了什麼,唯有自己知曉。
掛線前,蔚海藍說道,“你答應我的事情,記得要做到。”
袁圓便在那頭爽朗笑開,“你答應我的事情,也記得要做到。”
蔚海藍也笑了。
兩人笑著笑著卻又沉默了,道一聲“掛了”,也不知是誰先按了鍵,於是就這麼掛了。
蔚海藍在住院一個星期之後,身體也漸漸穩定下來。
陶醫生每天都來按例檢查,滿意的微笑說道,“蔚小姐,微血管破裂已經掛水消炎,按時服藥,不會有大礙了。至於營養藥水隻能給你的身體注入些所需的元素,真正的調養還要注意日常生活。冠心病方麵,心絞痛也並不是非常嚴重,沒有到手術治療的程度。”
陶醫生的話一出,風景辛緊繃的俊顏終於緩和了。
蔚海藍望著他笑道,“我說的吧,肯定會沒事。”
陶醫生又道,“還是那句話,隻要蔚小姐保持心情愉快,不要有太多壓力,就沒有多大問題。”
“那我可以出院了嗎?”蔚海藍問道。
陶醫生道,“暫時沒有突發症狀,身體也沒有感到不適,那就可以出院了。”
“還是再住幾天。”風景辛固執說道。
“我建議蔚海藍停下手中的工作,好好靜養。”陶醫生中肯說道。
蔚海藍麵露幾分為難,“我也想好好靜養一段時間,不過手上的事情挺多的,就算是要休息,我也得先結一結。”
風景辛不滿的喝道,“你現在是病人,還要去工作?”
蔚海藍隻好投降說道,“我保證隻去那裏看看進度,不會跑單子也不再親自送貨給客戶。”
風景辛不肯妥協。
蔚海藍又道,“你要是讓我呆在家裏,我倒是會心情糟糕,這樣反而會加重病情。”
瞧見風景辛又蹙起眉頭,蔚海藍無奈說道,“那我隻去那裏坐著,什麼也不幹總行了吧?”
最終風景辛在蔚海藍的懇求又在陶醫生首肯下,這才和蔚海藍約法三章,準許她去工作室。
蔚海藍隻是坐在那兒,沒怎麼跑動,為了將先前的訂單全都順利交貨,隻好又請了兩個助手幫忙。風景辛放心不下,索性讓看護貼身陪同她。蔚海藍直嚷嚷著不要,風景辛就回她,不要可以,直接回家躺著去。蔚海藍也就不再嚷嚷了。
等到了中午,風景辛就來接蔚海藍出去。
他們去外邊散步走一走,順便找找附近的館子點上幾個菜,然後打包帶回來一起吃。
兩人剛走了片刻,一道靚麗的身影走了進來,環顧著四周,似是在尋找著誰的身影。
來人正是白晶晶。
白晶晶乘著午休空暇翻找了以前的雜誌。
她沒有蔚海藍的號碼,又不能去問別人索要。隻記得先前蔚海藍被采訪時,曾說過工作室新址。她尋到了那地址,就找去了蔚海藍新搬的工作室。還是城南那片地兒,費了些功夫才找到那處樓房。
來到二樓,H&L的標誌十分醒目。
門徑自敞開著,掛了個牌子“歡迎光臨”。
白晶晶走進工作室,工作室裏正是忙碌一片。
廠子裏剛剛是送來一批定製的高級衣服,負責送貨工人和助手正在清點盤算。
另一位助手迎了上來,並沒有認出她,唯有那日開張時見過一麵,也不知姓名,再來白晶晶和當時變化太大。
白晶晶望著她道,“我找你們老板,她在不在。”
“藍姐出去了,馬上就會回來,您要不先坐著等等吧。”助手招呼她坐下,“我去給您倒杯水。”
白晶晶隻好坐下等待。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蔚海藍才回來,而她的身後還跟隨著風景辛。風景辛的手裏還提著飯盒,想當然兩人剛才一起出去買來的午餐。風景辛怕她不好好照顧自己,就每天中午都抽出時間來陪她。
助手瞧見她回來,立刻奔向她說來客人了。
蔚海藍走向會客間一瞧,隻見一個打扮時髦的女人坐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