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時間的相處,兩家達成共識一拍即合。
如此一來,這事兒也就這麼定下來了。
趙嫻風光大嫁,浩浩蕩蕩地入了蔚家成了少夫人。
由於是被安排的婚事,雖然談不上有多少感情,可是蔚雄謙對趙嫻也不壞,卻也難免生疏。直到蔚雄謙當權,先後將兩房太太接入蔚家,趙嫻不曾有過半句怨言,更是安然接納。
這一對夫妻,實則已是相敬如賓。
聯姻一成,兩家也更加熟絡了。
可惜好景不長,風國華不再當家,其子風季禮掌事後,兩家關係搞得不再和睦。直到數年前,風季禮突發意外死亡,風家的大權也落在了女婿高岩手上,這來往就更加少了,關係淡薄如水。
蔚家敗了,風家到底會不會出手相助,這還是個沒準的事兒。
不到最後時刻,不會揭曉。
“真假未定。”秦臻冷漠開口補充了一句。
淩蓉凝了一雙美眸,蹙起秀眉道,“王秘書,帶我去那座園子。”
一行人由醫院轉而前往了瑾園。
這是眾人第一次進入這座百年老宅,隻覺得撲鼻而來的花香,即便是在冬日裏,都有那樣濃鬱的香味。隻是一路朝著薔薇苑而去,卻也感覺到庭院森森,有種無法言語的陰氣環繞,許是太過寂靜了。
斑駁的苑落,一行人進了屋上樓。
樓道裏有幾名家丁看守著。
瞧見來人,自覺地讓出道來。
而那間屋子裏,房門徹底敞開。
房間裏的光線很昏暗,可能是沒有拉開窗簾的緣故。窗簾是暗紅色的,而外邊的陽光是金色,窗戶半開,風徐徐吹拂而來,陽光就在這個間隙落下一道一道光暈,交錯著木質地板,恍惚的光影。
臥房的門口,眾人果然瞧見了蜷縮在大床一角的那道身影。
蔚海藍還維持著那個姿勢,雙手環著自己,將頭埋在深處。不去理睬周遭的一切,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她的衣服,還沾著他的鮮血,因為幹涸而變成了墨紅色,一眼看去,狼狽而可怕,頭發掩了她的小臉,眾人瞧不清她。
康麗在後邊應道,“夫人從昨晚上起,就一直這樣,她沒有說過話。”
淩蓉走了進去,望著那抹身影喊道,“蔚海藍!”
半晌,她才慢慢悠悠地抬起頭來,喃喃一句,“人是我殺的。”
淩蓉作勢就要上前,反被人攔住。
秦臻提醒道,“不要走太近。”
畢竟她是拿刀傷了人,還具有攻擊力,沒準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蓉姐,你就站在這兒行了。”聶文誠亦是叮嚀。
淩蓉卻不為所懼,道了一聲“沒事”,邁開腳步就往裏邊走。身後的兩個男人趕緊加快步伐,不著痕跡地護在她左右兩側,兩雙眼睛緊盯著蜷縮的人兒,防備凝眸,怕她會突然有什麼動作。
淩蓉走到床畔,開口質問,“你為什麼要拿刀捅人!”
她一動不動,根本就沒有聽見。
淩蓉默了這麼一瞬,再次喊她的名字,“蔚海藍!”
蔚海藍像是木偶,死氣沉沉,任她如何,她也是無動於衷,依舊是那一句,“人是我殺的,你們報警吧。”
王珊在一旁瞧得擔憂,隻怕會無法挽回,輕聲說道,“淩董,外邊說話吧,我想我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眾人隻好又退回到外邊的屋子。
王珊這才說道,“可能是因為夫人的母親去了,所以她才一時接受不了。夫人的母親叫趙嫻,她前天突然服毒自殺了。臨死之前,有目擊者證實,雷先生曾經和她見過麵。而且還指證,趙嫻給雷先生下跪了。估計是夫人一時接受不了,所以……”
淩蓉很是冷靜客觀,聽完這些話以後,心情雖然沉重,可也忍不住憤怒,她是護著雷紹衡的,輕聲反問,“她的母親死了,難道就要把罪名怪罪到雷的頭上?難不成這毒藥還是雷逼著她喝下去的?”
“王秘書,出事當天到底是什麼情形,你再和我說一遍。”淩蓉問道。
王珊便將那日前後又是詳細陳述。
淩蓉默默聽完,一向溫婉的她,顯現出前有未有的冷凝氣焰,“她這麼處心積慮打電話給雷,還說要做飯給他吃,所有的一切都是預謀!她根本就是算計好了,就等著要捅他一刀!你們怎麼還讓她留在園子裏住著?她是凶手!她這是蓄意謀殺!應該馬上送她去警察局!”
秦臻和聶文誠兩人沉默不語。
王珊道,“可是雷先生說,不許報警。”
淩蓉根本就不信,執著問道,“雷現在還躺在醫院的病房裏邊,昏迷不醒,他是什麼時候說的?”
“送去醫院之前,雷先生說的。”
“王秘書,你真的聽清楚了?”淩蓉眼眸一緊,女聲更加冷了。
王珊著實一愣,因為她不敢確信,自己當時到底聽清楚了沒有。現場實在是太過混亂,而且雷紹衡失血過多,聲音也很輕很虛,她隻是隱約地聽到他這麼說。現在被淩蓉這麼一問,她自己也不敢保證,雷紹衡究竟是說了還是沒說。
淩蓉見她遲疑不作回答,斷然說道,“你一定是聽錯了!還不快去報警!”
“這……”王珊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望向周遭。
秦臻依舊是冷著一張酷臉。
聶文誠思忖了下,開口說道,“蓉姐,要不等大哥醒了再說。”
“她自己也承認她是殺人凶手,還有什麼好猶豫的?”淩蓉斬釘截鐵地說道,“誰會被一個人捅了以後,還傻傻地說不許報警?除非他是瘋了!王秘書一定是聽錯了!雷雖然脫離了危險,可是他被捅了是事實!蔚海藍無論如何也脫不了幹係!”
“雷的事,我說了算,一切我擔著!”末了,淩蓉如此說道。
基於淩蓉和雷紹衡之間的關係,再加上雷紹衡平日裏對淩蓉的百分百信任,聶文誠也不再多說什麼。兩人想著就算是報了警,也還要漫長的審問過程,一時半會兒更是出不了什麼大事兒。
“行,那就報警吧!”秦臻終於開口定局。
“王秘書!”淩蓉喝道。
王珊有些慌亂,見三人都是一個意思,她隻好報警。
警察接到電話後,來的很快。
幾個警員詢問了事宜,立刻就來押送蔚海藍。
蔚海藍被抓起來的時候,整個人起初是茫然無神的,惶恐地抬起頭來,目光一對上那幾名警員。
警員道,“現在要帶你去警局,你跟我們走。”
蔚海藍奇跡似地沒有反抗,甚至還很聽從溫順,仿佛拿刀捅人的凶手根本就不是她,她默默地點了頭。
警員作勢就要給她帶上手銬。
秦臻喝道,“不必帶了,她也逃不了。”
帶頭的警長自然是認識這屋子裏的幾人,那可都是春城的大人物,一個是盛世的董事,一個是萬京的秦爺。警長不禁有些奇怪,這個女人捅的可是雷大律師,他們怎麼還護著她呢。不過還是要賣些麵子,畢竟是不好得罪。
“是是是。”警長比了個手勢,讓警員不要動手銬了。
“還有,這事兒先壓著,不許對外透風。”
“這個放心,我知道。”
蔚海藍就這麼被兩名警員押著走出屋子,她滿身是血,臉頰還有幹涸的血跡,讓她看上去那樣森然。她步履闌珊,任由警員帶著她踱出。黑發淩亂地貼著小臉,她低著頭,口中卻還在念著那一句。
她像是上了發條的機器,所能說的話語隻剩這麼一句。
僅有這麼一句,不斷地重複。
眾人默然地瞧著她被警員帶走。
經過王珊身邊的時候,王珊心中焦慮,實在是忍不住,急忙忙喊了一聲,“夫人!”
蔚海藍恍若未聞,依舊是低著頭。
王珊上前一步,走到她身邊輕聲說道,“雷先生沒有死,他沒有死。”
蔚海藍空無的目光有了一絲光芒,飛快地閃爍而過,也不知是慶幸,還是惋惜,又恢複了一片死寂荒寞,她幹澀的唇瓣微微一動,眉宇輕蹙,那聲音隨著步伐漸漸遠去,像是夢魘久久不散。
蔚海藍被押送離開後,警員們又由人帶至廚房封鎖察看案發現場。
相關人員正在收集證據,並且逐一作筆錄詢問。
昨日的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下人們誰也不敢去清理廚房,所以廚房還保有之前的鮮血淋漓。
秦臻冷冷地掃了一眼,不為所動,似乎對於這樣的血腥畫麵習以為常。
聶文誠同樣冷然,低聲叮嚀,“蓉姐,裏麵太亂,你還是別進去了。”
“我就在門口看看。”淩蓉頓時蹙起眉頭,輕聲回道。
她側身擠到了門口,放眼望去,隻見廚房那邊全都是幹涸的鮮血,一陣反胃惡心,急忙伸手捂住了嘴。一想到這些血全是屬於雷紹衡的,這讓她更是觸目驚心,無法像平時那樣處之淡然了。
“這花是哪兒來的?”警員正對著一個下人在問話。
那人如實說道,“這花是雷先生帶回來送給夫人的。”
淩蓉的目光忽然掃向了桌上的那束紅色玫瑰,已經擺放了一夜,顏色也有些褪去,不再那樣鮮豔。可是卻愈發的妖嬈,許是吸收了鮮血的緣故,瞬間紮入她的眼中,讓她感到胸口一悶。
他買了玫瑰花,還要送給她。
淩蓉沉靜地盯著那束玫瑰,仔細一瞧。
十一朵玫瑰。
一心一意,一生一世。
秦臻瞥見淩蓉臉色蒼白,沉聲說道,“出去吧。”
一行人剛走出別墅,遠遠地瞧見那道纖瘦身影被押進了警車。
隨即,揚長而去。
警察局可是個複雜的地方,每天不知有多少人進來,又有多少人出去。
蔚海藍被押到了審訊室做筆錄,麵對警員的嚴謹盤問,她以緩慢的語速逐一回答,精神狀態似乎也穩定下來了,隻是依舊無神。
“是你打電話給雷紹衡的?”
“是。”
“你跟他說了什麼?”
“我讓他回來吃飯。”
“後來呢?”
“他回來了。”
“那一刀是你捅的?”
“是。”
“你是不是故意安排好的?”
她一瞬默然,而後才道,“人是我殺的。”
警方這邊取得了犯罪嫌疑人的口供後,立刻給了回執,“嫌犯已經全部招認。”
這邊蔚海藍被關了進去。
那邊王謹之反被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