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珊瞧見她難過的樣子,擔心問道,“您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
“不用了,開車吧。”蔚海藍輕聲說道。
那是春城郊外一處私人花園,建了寬廣的草坪,更有清澈的湖泊。迎麵而來的空氣十分清新,走了一會兒,這才緩過神來。蔚海藍隨著王珊走在鵝卵石小道,打著傘漫步前行。原本是舒暢了些,可是酷熱的陽光曝曬之下,又讓她再次不適起來。
“蔚小姐,就在前麵了。”王珊不時提醒,扭頭望向她,隻見她額頭冒出汗水。她取了張紙巾,遞於她道,“擦擦吧。”
“謝謝。”蔚海藍果然接過擦拭,可她知道這是冷汗。
不知道走了多久,好不容易來到了一片新綠的草坪,靠近於湖泊。有人在湖畔架了魚竿釣魚,十分悠閑。那種彩色的太陽傘,傘下躺著兩個女人。其中一個女人正在和男人談笑,正是秦臻和他的女伴。
而另一個女人背對著她。
身材曲線完美,背影十分惹人遐想。
女人望著湖畔坐著的另一道身影。
太陽傘將陽光遮掩了,打下灰色的陰影,雷紹衡坐在椅子上,手中握著一支釣竿。今日的他,沒有再那麼正式的西裝革履,隻是一身輕便的休閑打扮。黑色的翻領T恤,配了藍色的仔褲,他戴了銀邊的墨鏡,突顯出英挺的鼻梁,依舊是那樣顯眼好看。
“蔚小姐,雷先生就在那邊。”王珊輕聲說道,停下了腳步。
蔚海藍“恩”了一聲,徑自朝他們走去。
女伴瞧見來人,活潑開口地打了聲招呼,“嗨。”
秦臻徐徐回過頭瞥見是她,微微點頭,算是照麵了。
蔚海藍微微一笑,卻是什麼話也不想多說。
那個原本背對著她的女人聽到動靜,也終於側過身來。
蔚海藍的目光對上女人,一瞬間怔住。
女人正瞧著她,漂亮的臉龐讓人眼前一亮,她的神情沒有半點驚訝,隻是展露一抹微笑。依舊是那優雅的妝扮,雪紡的長裙,淑女的中袖,袖子的邊緣是精細的褶皺,鑲嵌了漂亮的蕾絲。今日的她,將那頭卷發全部放下了,柔柔的挽向一側,與雜誌上一致。
原本應該在申城的淩蓉,竟然出現在這裏!
“蔚小姐,你好。”淩蓉主動開口。
蔚海藍應道,“淩董,你好。”
“放假了沒有出去玩麼?”
“有點累,所以就在家裏休息。”
“原來是這樣。”
“恩。”
簡單聊了幾句,突然就尷尬地收了聲,也不知道該如何繼續。
再瞧瞧那個男人,依舊紋絲不動,就這樣坐在那兒,閑情逸致地釣著他的魚,卻頗有些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的感覺。
蔚海藍在太陽下站了近十分,汗水出了一身。
淩蓉瞧她滿頭大汗,臉色又不大好,似乎是看不下去了,“雷,蔚小姐來了。”
“蓉蓉。”雷紹衡終於開口呼喊,那富有磁性的男聲異常溫柔,直接無視了她。
他親昵的稱呼卻讓蔚海藍愕然,可是她聽過那些女人喊他“紹衡”,“雷”,可是卻不曾聽過他呼喊過對方。
此刻,這一聲“蓉蓉”,簡單的兩個字,顯示出對方的重要。
淩蓉安靜地走向他,他伸手拉她坐下,仿佛這樣的動作是自然而然。
兩人並肩而坐,雖然沒有依偎,可卻異樣的和諧溫馨。
“一個人坐在那兒做什麼?”
“你知道的,我也不大會釣魚這些。”
“我可以教你。”
“別了,我當看客就好。”
兩對俊男靚女,畫麵很是唯美,也很是契合。
兩人輕輕的談話聲從風中徐徐傳來,蔚海藍將自己化為一團空氣。
蔚海藍沒有心思去多想其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陽光太過酷熱,讓她感到昏沉,所以眼前的畫麵也開始漸漸模糊。
她突然想到那年獨自一人去大學報道。
拖著行李箱,沒有誰為她送行,她更是不能回頭。
曾經以為那是成就夢想的開始路途,她付出了百分百的熱忱,卻不料真是一個夢。
這個夢實在是太過華麗而美好。
夢醒了,那些榮耀和歡樂,全都依然存在。
可她不覺開心,反嚐到了不甘和無奈。
蔚海藍不由自主地握緊拳頭,呆呆地站在原地。頭越來越昏沉,她感覺自己快要支撐不下去。
“喝水麼?”
“不了。”
“那我口渴了,我去喝點。”淩蓉笑著說道,起身要回自己的椅子。
可是她剛站起身來,就瞧見蔚海藍搖搖晃晃地站在太陽底下。短發全都被汗水浸濕,那張小臉被曬得通紅,模樣十分可憐。而她還硬撐著,如此倔強的樣子,更讓人心中憐惜,想要好好嗬護。
淩蓉邁開腳步走到她麵前,輕聲說道,“別站著了,坐下來休息一下吧。”
蔚海藍已經曬得暈了,身前壓下一道影子,遮了些陽光,她瞧不清對方,使勁地睜大眼睛,這才意識到她是誰。
“恩。”在自己倒下之前,蔚海藍選擇了先妥協。
淩蓉帶著她一齊坐下,從裝滿了冰水的水桶裏取了一瓶冰水遞給她,“給你。”
“謝謝。”蔚海藍口渴難耐,感激地接過喝了起來。
她一口氣將一瓶都喝光,淩蓉又取了一瓶,她再次接過,又是喝了小半瓶。
冰涼的液體瞬間將體內燃燒的熱氣澆滅,蔚海藍這才感覺少許舒服了些,再次向她道謝。
“不客氣。”淩蓉慢條斯理地喝了幾口,走回到雷紹衡身邊。
兩人又像之前那般聊了起來,談論的話題關於投資之類,像是合作夥伴,可分明比合作夥伴多了一層的默契親密。
“坐得我腳都快麻了。”
“成,我陪你附近走走吧。”
“好啊。”
雷紹衡擱了釣竿,擺了個固定位置,不會掉落,這才站了起來。
秦臻身邊的女伴瞧見他們要去散步閑逛,她早已坐不住,立刻附和道,“秦爺,我們也去走走嘛,我都坐了一下午了。”
秦臻默然起身,女伴笑眯眯地挽住他的手臂。
“蔚小姐,要不要一起走走?”淩蓉回頭問道。
四人的目光在瞬間投射向她。
墨鏡之下,雷紹衡眯起了眼眸,蔚海藍剛要開口,他卻盯著她慘白的小臉道,“待著吧。”
蔚海藍隻是笑笑,不再多言。
四人就這樣翩然遠去。
瞧著他們遠去,幾天未曾合過眼的蔚海藍覺得困到不行。單手支著頭,眼皮重到她無法睜開,意誌崩潰,隻告訴自己小眯一會兒。可是這麼一眯,卻不料睡得昏沉,直到他們折回也不曾察覺。
“哎?那位小姐怎麼睡著了呀?”女伴詫異驚呼,嬌笑著依偎在秦臻身邊。
雷紹衡漠漠望去,隻見椅子上蜷縮著一團身影。整個人嵌入於其中,小腦袋歪在一邊,額前的頭發將眼睛全都覆住了。她悄然無聲地呼吸,細胳膊細腿,全都是那麼細弱。她靜靜地坐在那裏,與世隔絕一般睡著了,周遭的所有全都和她沒有關係,任何一個人也休想進入她的世界。
淩蓉的目光從那抹睡著的身影上轉移至旁邊的他,隔了墨色鏡片,她瞧不清他,他還在微笑,嘴角的弧度依舊。
他的目光,始終緊緊盯著她。
終於,他似是不耐煩。
雷紹衡走到她麵前,一下將她抓起,硬生生地闖進她的世界。
蔚海藍睡得迷糊,半夢半醒間睜開眼睛,頭疼欲裂,他的手一鬆,她整個人跌在了地上。
“起來!”他怒喝一聲,低頭俯視她。
蔚海藍渾身無力,幾天不曾睡覺,讓她的體力幾乎透支。可是卻有一股子蠻勁強勢地逼迫她,命令自己一定要站起來。她一手抓住椅臂,蹣跚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好不容易起身,又是一個踉蹌,他的手臂及時伸出。
墨鏡一摘,這麼近距離地瞧向她,雷紹衡才發現她的雙眼布滿了血絲,這樣的雙眼,預示了她幾天幾夜不曾好好休息。又見她精神萎靡,一副沒有睡覺加營養不良的孱弱模樣,胸口忽然有怒氣聚集而起,連自己都感到莫名。
蔚海藍回了回神,耳邊又是一陣刺耳的怒吼,“你是怎麼搞的!”
“我很好。”蔚海藍平靜開口,神色無恙。
“多大點事兒,至於這樣半死不活?”雷紹衡冷聲質問,眉宇皺在一起。
的確,的確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這個男人,永遠不會懂的。
蔚海藍望向他,依舊是那聲話語,“我很好。”
“好好好,既然你說很好,那就給我滾回申城去。別在這裏要死不活了,看了見煩。”雷紹衡再次鬆開手,冷聲笑道。
蔚海藍的身體微晃,這一次沒有再倒下去。
“我不去申城!”她堅決說道。
“去不去由不得你!”
“我不去!”
“你想惹我煩是不是?”雷紹衡緊盯著她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