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1章 花月夜未眠(3)(2 / 3)

他的兩側,左右並排站著數名店員,先前每人手中捧著冊子,現在換成了那種精致的絲絨盒。

盒子一致地打開,裏麵的珠寶閃閃發光。

海豚戒指,海豚項鏈,海豚手鏈,海豚發夾,海豚耳環……

所有的首飾,全都是海豚係列,鑲嵌著各種昂貴珠寶。

雷紹衡坐在那兒,姿勢優.雅.瀟灑,微笑著以英文問道,“蔚,喜歡麼?”

如果是尋常的女人瞧見了,那一定會歡.喜尖叫的。

可她卻獨獨是個例外。

蔚海藍站在離他不到兩米的地方,冷傲的姿態,冷傲的麗容,不喜不悲,沒有任何情緒,沒有任何反應。仿佛這一切與她無關,仿佛她根本就沒有聽見他在說話。她的雙眸,卻灼.灼地回望著他。

“恩?這幾天沒去看你,所以又鬧脾氣了?”他微笑著開口詢問,繼續說著英文。

“湯姆斯的案子是場預謀。”蔚海藍卻是用中文回應。

“來,過來,不要鬧脾氣了,看看這些首飾喜不喜歡。”他繼續呼喊。

蔚海藍靜靜說道,“聚會是在淩晨三點結束,開車回公寓需要二十分鍾,兩張被攝像頭抓拍到的照片,一張是三點四十五分,另一張是五點十二分。凱瑟琳醫生刻意在外邊逗留這麼長時間,隻是為了讓你們查證到證據。”

雷紹衡笑容愈發溫柔,會讓人沉醉,“難道你喜歡活的海豚?”

“凱瑟琳,她是湯姆斯的戀人。”蔚海藍握緊了拳頭,聲音終於有一絲輕顫。

她不想去揣測這樣一個可能的結果,可是本能的意識讓她脫口而出。這是大膽的猜測,如果是真的,那麼一切就是那樣順理成章。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買下大筆金額的保單,預謀了一年之久的計劃。聯合了秘密女友,失去靈敏的右手,換來下半生不愁吃穿的生活。

可是,這怎麼可能?

“這幾天實在是很忙,等過些日子空了,再帶你去看活海豚。”雷紹衡一臉無可奈何,沉聲說道,“隻要你不生氣就好,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來,不要這個樣子,笑一個。”

他在自言自語,扮演著眾人眼中的完美情人角色。

她亦是在自言自語,扮演著眾人眼中驕傲任性的大小姐角色。

眾人眼中流露出幾分羨慕感慨,能讓全美金牌律師如此寵愛的女人,恐怕也就隻她一個人了。

這個東方女人,真是幸運呢。

蔚海藍不是沒有察覺到周遭投遞而來的豔.羨,可她隻覺得可笑。

忽然就有衝動,想要撕下他偽裝的假麵具。

“蔚。”他終於轉換為中文,那低沉的男聲格外冷凝,笑容定格在某個角度。

蔚海藍冷冷地望著他,那份排斥和抗拒卻比以往更甚。

雷紹衡微笑迷人,眼中似有一座城堡,冰封了一個國度的寒冷風霜,會將一切都毀滅,沉寂幾個世紀的孤寂,她心中一沉,聽見他說,“這個世界是黑色的,早就沒有了白色,你現在知道了麼?”

黑色的世界,沒有白色……

蔚海藍秀眉一蹙,轉身就要走。

她以為他會開口阻攔,命人抓住她,斷了她的去路。可是他卻沒有,反是放任她離開。一路走出回廊,走出珠寶店,推開了門,一陣冷風猛地襲來,她沒有躲閃,沒有眨眼,隻是迎著微寒的風大步疾走。步子邁得很大,也不知道在遠離什麼,隻是想一直走一直走。

蔚海藍不知道走了多久,忽而停下腳步。

四周是霓虹閃爍,滿目的璀璨燈光,映襯著一片墨黑,她的眼底也漆黑無物。燈紅酒綠,徹夜歡樂,年輕人應該愛極了這樣的不眠夜。可是莫名的,蔚海藍隻覺得格格不入,仿佛她不屬於這裏。

可是,她又究竟屬於哪裏。

身後有腳步聲漸漸踱近,王珊輕聲說道,“蔚小姐,我們回去吧。”

蔚海藍扭頭望向王珊,過了好久好久,才茫然地“恩”了一聲。

兩人的身影終於沒入於夜色中。

終日心不在焉,蔚海藍沉默了很多天。

“蔚小姐,馬修先生約您見麵。”王珊接過電話後,將消息轉達。

湯姆斯馬修的約見,蔚海藍點頭應允了。

他開來了銀色的跑車,穿著筆挺的西服。依舊是墨金色的頭發,頹廢的氣質,會讓人想要嗬護關懷。可是,似乎有什麼變了,他的手腕佩帶了價值幾萬美金的名表。耳朵上那一串銀色耳環全都消失了,連同那份張揚的青春,全都被歲月埋沒。

唯有留下的耳眼,還能夠證明曾經的瘋狂,不顧一切的熱情。

那是在華盛頓熱鬧的廣場。

遠處是車水馬龍,四周是人來人往,有賣冰淇淋和漢堡熱.狗的小販,深得大人小孩的喜愛。手中牽著氣球的孩子,一張張歡樂的笑臉。他們坐在長椅上,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事不關己的時刻,總是最為愜意散漫,也最為疏遠冷淡。

他微笑著說道,“之前欠你一張CD,我給你送來了。”

蔚海藍默然將其接過,低頭瞧去。

果然是那張珍藏紀念CD,記憶中的黑白兩色封頁,記憶中的畫麵,隻是多了無數的簽名。

鮮紅色的字體依舊觸目驚心,卻忽然之間沒有了當初的悸動。

蔚海藍將CD妥善收好放入包內。

分別的時候,湯姆斯笑的很燦爛,蔚海藍盯著他的笑容,隻是一句,“湯姆斯,我想你以後不會再打鼓了。”

湯姆斯的笑容微微一僵,不等他開口,她已經轉身翩然遠走。

——除非死亡,才能讓我離開你身邊。

這真是最美麗的謊言。

從華盛頓回到紐約,蔚海藍將自己關在房間裏足不出戶。

早中晚,王珊都按時喊她用餐。

每每打開房門,就可以看見她倚著窗台而站。清風吹拂著她的頭發,她側著身,抬頭望向天空。

月末將至,她也不創作設計,隻是每日每日地發呆。

王珊以為她身體不適,關切問道,“蔚小姐,您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蔚海藍搖了搖頭。

隔了幾天,她突然於午後出門。

自從之前危險的事件發生後,王珊又開始緊密跟隨盯梢。當然,也隻是在暗中,蔚海藍是不知道的。她隨她來到了圖書館,瞧著她在一列列書架裏穿梭尋找。這是華盛頓城區最大的圖書館,墨香濃濃,書的海洋,讓人感到安靜怡然,而她焦急的神情顯得異常醒目。

“小姐,有什麼我能幫你的嗎?”圖書管理員熱心地問道。

王珊在她身後,聽見她說,“謝謝,我想找一些有關天使和魔鬼的書。”

蔚海藍從圖書館捧回來許多書籍。

那種厚厚幾百頁的一本,裝訂得十分美觀,拿在手中有些沉。封麵古老,圖紋一圈一圈。

蔚海藍又將自己重新關進房間裏,沒日沒夜地閱讀。

王珊終究是忍不住好奇,開口問道,“蔚小姐,您怎麼突然對這種書籍感興趣了?”

蔚海藍埋頭閱讀,目不轉睛,幽幽說道,“我在找。”

“找什麼?”

“答案。”她頭也不抬地回道。

答案?王珊感到莫名其妙,隻覺得她十分古怪。

三月的最後一天,蔚海藍還在閱讀那些書籍。王珊提醒她,今日要去上課。可是她應了一聲,卻讓她去替她請假,這實在是太奇怪了。王珊雖然依著吩咐辦事,可也因為放心不下,首次主動地打電話給雷先生彙報情況。其實在這之前,也唯有雷先生問及,她才會如實相告。

“雷先生,蔚小姐這些日子很奇怪。”

王珊將這些日子以來蔚海藍的反常逐一講述,末了,擔憂地問道,“雷先生,是不是要找個醫生?”

“不用。”雷紹衡在電話那頭沉聲否定。

請假的第三天,蔚海藍又是突然間精神振作起了個大早,重回教室去上課,“王秘書,早上好。”

“早上好……”王珊瞪大了眼睛。

“哦,對了,王秘書,請幫我把書桌上的書全都送還給圖書館。”

“好的。”

待她走後,王珊進入房間整理。

她瞧見一本翻開的書籍,書頁折了個三角,似乎是特意所標注的。

折角的那一頁,如此寫著:

傳說中天使是最善良的神靈,他們是上帝的使者,服役於上帝,受差遣服侍信奉上帝的信徒。但不是所有的天使都是聖潔的,因為犯下錯誤,他們失去了光環。可是依舊驕傲的天使,選擇了墮落,成了魔鬼。所以,魔鬼的本性是驕傲。親愛的朋友,請不要忘記,魔鬼也是天使,在墮化之前是美好的天使,傳播著真善美,有著最美的驕傲。

“海藍,你終於來上課了!你的病好了嗎?”劉婕一來到教室,就瞧見了久未露麵的她。

蔚海藍已然坐在之前的位置上,嘴角洋溢著微笑,“恩!已經好了!”

公司其餘幾人紛紛前來問候,蔚海藍回應招呼。

“海藍,好可惜哦,你生病沒有來參加角逐。你這麼優秀,應該會有很好的成績才對……”劉婕在一旁坐了下來,滔滔不絕地訴說近日發生的一切,告訴她誰誰誰被選出,去參與菲爾德先生的時裝秀。

蔚海藍靜靜聆聽,低頭微笑。

培訓結束前的兩個月,蔚海藍成了一家搖滾酒吧的常客。

那家酒吧叫FlowersMonths,中文翻譯是“花月”。

花月酒吧是個美國女人開的,但是來這家酒吧的大多數卻都是華人。老板杜莎待人大方親切,隨性自由。她在這一帶很吃得開,黑白兩道都熟識,所以酒吧次序很好,沒有人敢惹是生非。杜莎從小就聽搖滾,愛玩音樂,年輕時曾是校隊的鼓手,打了一手好鼓。

每天晚上,杜莎都會親自上陣去台上打鼓表演。

蔚海藍站在台下,於人群中望向她。

周遭是鼓掌歡呼聲,隨著鼓聲打起節拍。

某一天,打完鼓的杜莎走下了台,蔚海藍大膽地迎了上去,“能教我打鼓嗎?”

一周時間下來,杜莎也注意到了這個沉默漂亮的東方女孩兒。她總是安靜地站在人群裏,也不隨著眾人拍手鼓掌,更不會呐喊歡呼,隻是靜靜地望著她。杜莎當時心裏暗想,這個女孩兒,一定會主動來和她打招呼的。

果然,她來了。

杜莎很熱情,沒過多久兩人就成了朋友。

杜莎喜歡親昵地喊她“Blue”,蔚海藍則稱呼她為“莎”。她開始教她打鼓的技巧,按著音樂的節奏,揮動時的力度,一係列注意的要點。蔚海藍是個極有天賦的學生,隻是稍作指點,她就領會貫通。不過多久,她已經能似模似樣地擊打。

眨眼,日曆翻至五月。

五月下旬,為期半年的培訓也走到了尾聲,新的設計任務下達,作為培訓結束的結業作品。

“終於要結束了!我們可以回國了!”劉婕在旁收拾著東西,難掩雀躍。

忽然,她想到了什麼,扭頭湊向蔚海藍,聲音低了幾分,“海藍,你知道嗎?昨天我看了報紙,那幾個壞人被繩之於法了,被判了好多年呢!據說是找到之前好幾個被害的女孩子指證他們!打贏案子的雷紹衡律師是個好帥的男人,而且這還是他在美國這邊接下的最後一個案子!”

蔚海藍手中的動作一停,突然想到那****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