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故園風雨中(2)(2 / 3)

雷紹衡盯著她的頭發,冷笑質問,“誰準你剪的!”

雷紹衡顯然是剛下飛機,西服被抓在手中,襯衣有著清晰可見的褶印,整個人精神狀態卻很好,黑眸斂著逼人氣焰,有怒氣正在隱隱燃燒。他正盯著蔚海藍,俊顏上是一抹招牌式的笑容,勾起一邊嘴角,笑意半分不染眼底,邪魅霸氣。

王珊瞥向壁鍾,暗自算了下時間,已然明白一切。看來昨日接到傳真的時候,就訂了最快的航班連夜飛來了,否則的話,絕對是不夠的。她是個識趣的下屬,立刻退到無人的小房間。

反手帶上門,王珊不由得歎息,真是大動幹戈呢。

諾大的套房內,兩人都沒有動靜。

蔚海藍穿著米白色的大衣,鉛筆直筒褲配皮靴,手中挽著黑色挎包,包裏裝了許多東西,所以看著有些沉。裏邊的衣服還是昨日那件蝙蝠衫,隻在脖子處配了一條豹紋的大方巾,隨意地繞著她纖細的脖子。她默然地望著他,目光無懼。

“突然想換個發型,我覺得這樣挺好。”她輕聲說道。

“你覺得挺好?”雷紹衡笑了起來,一下大步奔向她,手中的西服被甩到一邊,由空中墜在地上,發出一記聲響,他一把抓過她的手臂,蠻橫地拽起她,拉著她就朝裏邊奔。

蔚海藍覺得手臂快要被撕開繃斷,硬生生的疼痛。手中的大包在拉扯中掉落在地,他一腳踩了上去,隱約聽到咯吱一聲,不知是什麼東西碎了,她卻也來不及去理會。

雷紹衡一路拽著她奔進洗浴間,強勢地按住她到落地鏡前,沉聲喝道,“敢情是我對你太好了吧?連自己姓什麼都不知道了!別以為我讓你來了這兒,你就能為所欲為了!你全身上下,每一根頭發,全都屬於我,屬於我雷紹衡!給我聽清楚記牢!”

他陰戾的咆哮聲震耳欲聾,有種被刺.破的痛楚,蔚海藍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真是可笑的控製.欲!

蔚海藍眯起眼眸,無畏開口,“頭發是我的,我想剪就剪,你管不著。”

“喲?一個月不見就變得牙.尖.嘴.利,都會嗆.聲了!”他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一根一根穿梭在她的頭發裏,用力地揪起那烏黑發絲牢牢抓住,他瞧著鏡子裏的她,手勁用力向上提,她被力量所驅使,隻得仰起頭來,他一下轉了話題,陰霾笑道,“我突然想到那座老園子都這麼舊了,是不是該拆掉呢?”

她厲聲喝道,“瑾園有我一半,協議上寫了不得隨意拆除!”

“哦,我記起來了,好像是有這麼寫。那這樣吧,我就把我那一半重新翻修一下,這樣總成了吧?”雷紹衡終於鬆了手,輕巧地落在她的肩頭,親昵地搭住,將她護在懷裏低聲詢問。

重新翻修?蔚海藍心裏一驚。

“這麼舊的園子,哪一天要是倒了,壓著了誰,多危險的事兒啊,不如修一修?該從哪裏修呢?”他故意拖著長長的音,似是在思量,而後恍然大悟一般道,“我看就從清漪那園子開始修好了……”

“雷紹衡!”她一字一字地念出他的名字,竟是咬牙切齒,“你不要太過分!”

不知怎得,雷紹衡笑得更歡,“前麵一句沒聽清楚,你說什麼?”

“你到底想怎麼樣!”蔚海藍腦子微亂,千算萬算卻怎麼也沒有算到他來這麼一招。

“都說了沒聽清楚,前麵一句是什麼?”他又問。

蔚海藍作了幾次深呼吸,耐著性子重複方才的話,聲音都有些發顫,“你不要太過分。”

“再前麵一句。”

她尋思著道,“瑾園有我一半,協議上……”

“再後麵一句。”

蔚海藍有些懵了,他到底是在指哪一句。仔細一思量,忽然狐疑睜眸。

那根本就不算是一句話,隻是他的名字。

“乖,再說一遍。”他誘.哄著她,輕拍她的肩頭。

蔚海藍卻抿著唇瓣,怎麼也開不了口。這才意識到自始至終,她似乎都沒有喊過他的名字。可是此刻,那三個字,不過是普通的三個字,竟也如鯁在喉,讓她如此難以呼喊。

“把它給我留長!沒有我的同意,不準再剪短半分!”過了許久,反是他先開口,她依舊沉默以對。雷紹衡低下頭來,他的氣息湊近她喝道,“給我說話!聽到了沒有!”

終於,她輕到不能再輕的聲音“恩”了一聲。

“王秘書!”雷紹衡轉身喊道,王珊從小房間內出來,他鬆了鬆襯衣領口,“給我準備衣服,送早餐過來!”

“好的,雷先生!”王珊回道。

蔚海藍還站在洗浴間裏,頭發被扯得生疼,她卻沒有了一絲感覺。瞧著鏡子裏那個倉皇的自己,突然就有種落敗的失意。三年時間,第一次如此彷徨。如果連屬於自己的東西,都不能隨心所欲,那麼還有什麼是自由的?

蔚海藍猛然間意識到,那並非是結婚協議,那是一紙賣.身契。

半晌之後,她才有所動作,理了理頭發,神情恢複了淡然,走入大廳。

那隻黑色挎包還躺在方才的位置,沒有人動過。

王珊剛剛折回,瞧見如此作勢就要去撿,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雷紹衡放話了,“她自己有手。”

蔚海藍朝王珊笑笑,示意沒事,她上前幾步蹲了下來。包麵被踩了腳印,有些灰.漬,挎包是敞開式設計,所以並沒有拉鏈,裏邊的小東西便零散地落了出來。她一一拾起放回包內,而在這時,一件碎掉的東西讓她失了神,久久沒有動彈。

“蔚小姐?”王珊有些詫異,瞧著她怎麼不動了。

報紙翻頁,發出輕微聲響,雷紹衡目不轉視,“自己的東西也不會收拾,王秘書,去幫幫她。”

王珊剛走近她,蔚海藍又繼續動作,小手迅速一抓,握住了一抹藍色揣入口袋,“不用,我自己來就可以。”

拿著挎包,蔚海藍站起身來就要離開,“我去上課了。”

“吃完早餐再去。”雷紹衡目光不移,漠漠開口。

“我吃過了。”

“那就陪我再吃一點。”

蔚海藍開始有些了解這個人了,控製.欲極其強烈,容不得別人有異議。

於是她不再多言,他說一便一。

象牙白的西式餐桌,白色玫瑰蠟燭台壓布,可是上來的餐點卻全是中式。冒著熱氣的小米粥,蟹粉湯包,鮮蝦餛飩,全素蒸餃,還有七、八碟各式小菜。他坐在那頭一邊看報紙,一邊用餐。她就坐在另一頭,怔怔地盯著滿桌的食物。他不說話,她也不動筷。

直到他慢條斯理地進餐完畢,她才問道,“我可以去上課了麼。”

王珊遞來溫熱的手巾,他正在擦手,頭也不抬,像是一個寵.溺妻子的丈夫,微笑說道,“這些天太忙了,冷落了你,聖誕節也不知道有沒有空,你自個兒找些樂子玩兒,讓王秘書陪著,別一個人亂走,遇上壞人就不好了。”

“我知道了。”她異常聽話,乖巧回道。

走出酒店,坐上的士,走進已經上課的教室,蔚海藍整個人很沉悶。講師在前方滔滔不絕,身邊是認真聆聽的學員。外邊寒風瑟瑟,將她凍得鼻頭發紅,她僵坐著一動不動,任由周遭投來驚豔注目。

王秘書送她去教室後又是返回,雷紹衡已經幹淨整潔,煥然一新,他正在係襯衣袖口的鈕扣,高大挺括的身影,線條有力優美,他背身問道,“剛才她在搞什麼東西。”

“好像是一個鑰匙扣。”

“鑰匙扣?”

“是,一個藍色小海豚的鑰匙扣,大概是壞了。”

雷紹衡徑自取過西服穿上,信步走出套房。

等到蔚海藍下課歸來,那人早已經沒有蹤影。王珊告訴她,他已經回去了。她點頭踱進臥房,不再出聲。拿了畫板,靜靜坐在窗台,筆端在紙上來來回回,卻是心不在焉。她遲疑著伸手,將口袋裏的東西掏出。

藍色的小海豚鑰匙扣,已經碎成了兩半。

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之夜。

熱鬧的聖誕節前夕,眾人雀躍不已。隻上了半天課,下午全部放假了,連放三天。

路上積了厚厚的雪,銀白色世界,美好純淨。

走出教學大樓,有人站在馬路對麵。墨青色的長款風衣,佇立於風中,像是一株常青鬆柏,蒼翠俊秀。來往的車,來往的人,那人的目光穿越其中,直直地望向了她。

蔚海藍停下腳步,瞧見了他朝她露出一抹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