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琴隱隱覺得,她喜歡甘鳳麟
栗克良攀上趙玉琴的關係後,市場上很快都知道他有了一個保護傘,一個很關照他的姨,他的生意做得順風順水。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投靠趙玉琴的經營戶越來越多。有些人,通過栗克良打通趙玉琴的關係,這些經營戶和趙玉琴都嚐到了甜頭。
栗克良對稽查隊其他人的態度很冷淡,和趙玉琴相比,那些人根本不懂怎麼尋租權力。他對他們很不屑,除了甘鳳麟,他很少答理其他人。
崔月浦對栗克良搞突然襲擊,是積壓了很久的情緒。
“她以為自己是什麼?西太後嗎?”崔月浦憤憤。
“亂權,泄密。”老齊也憤憤。
查到栗克良的假貨,大家興奮中夾雜著不滿,平時,趙玉琴在場,栗克良門市查不到假貨,看來,趙玉琴通知很及時。沒有檢查的時候,栗克良明目張膽地售假,這讓稽查隊的四個人很吃驚。
查出了假貨,栗克良馬上給趙玉琴打電話,趙玉琴讓他不要慌。栗克良問,是不是找幾個打手,來點兒硬的,趙玉琴沒同意。稽查隊是自己單位,如果經營戶都以武力對抗執法,她的財路也就斷了。
“這不隻是針對你,也是對我。”栗克良很快到了趙玉琴家,趙玉琴先是埋怨栗克良不小心,然後說,“他們嫉妒我。這也不能全怪你,看來,他們蓄謀已久。”
這段時間,稽查隊的其他人,漸漸了解了權力是個什麼東西。對趙玉琴的弄權,大家都很反感,千方百計幹擾她,不讓她單獨行動。
栗克良問,這事,是不是讓他舅舅出麵。趙玉琴說不用,如果她辦不了,該用到他舅舅的時候再說。她授意栗克良去崔月浦和甘鳳麟家送禮,本來,她想讓栗克良錄音,轉念一想,怕栗克良將來也會這樣對付她,打消了念頭。
送禮效果不好,栗克良讓趙玉琴出麵講情,趙玉琴知道,她講情,隻是自取其辱。
聯想到同事們對自己的不滿,對她的孤立與疏遠,趙玉琴覺得這是個報複的好機會。她給栗克良出主意,讓他告稽查隊。
栗克良不敢,怕以後沒法做生意了。
“怕什麼?告倒了他們,以後再也沒人敢欺負你。再說,不是還有我和你姨夫嗎?你沒聽說你姨夫馬上要到人事局當局長了?”趙玉琴給栗克良打氣,柴雲鵬那段時間正在競爭人事局長,後來被別人擠下去了。
栗克良說,這狀告上去,以後大大小小的執法單位都會對他防範有加,誰也不會再和他攀交情。
趙玉琴急了:“你要是這麼沒出息,我也不幫你了。”
栗克良馬上答應告狀。他知道,趙玉琴不幫他,就意味著她還要害他,兩年交道打下來,栗克良知道,趙玉琴手黑。
趙玉琴一手策劃了告狀事件,連信也是她起草的。
事情鬧大了,趙玉琴有點兒後悔。她原本以為,這事可以全推到臧副書記身上,人們會以為是他幕後操縱。她低估了同事們的智商,崔月浦和甘鳳麟很快向她暗示,請她幫忙。
對崔月浦,趙玉琴不同情。他自私狹隘,趙玉琴對他沒好感,就算為他擺平了栗克良,他也會記恨趙玉琴。而且,趙玉琴知道,崔月浦一定會報複,隻是,他能量有限,報複也不足為慮。
甘鳳麟情緒很不好,不是因為被人家告了,是自責。趙玉琴看在眼裏,心有不忍。過去,她和甘鳳麟關係還算融洽,甘鳳麟喜歡和她開玩笑,她願意聽他說話。
趙玉琴隱隱覺得,她喜歡甘鳳麟。
趙玉琴的少女時代,無數次勾畫過自己理想的愛人。她曾經強烈希望自己嫁的丈夫是甘鳳麟這樣的人。有愛心,有情調,正直,幽默,健壯,英俊。
成年之後的趙玉琴知道,隻有這些是不夠的,男人最重要的是權勢。這是甘鳳麟所不具備的。
趙玉琴有時候想,女人最理想的生活,是和柴雲鵬這樣的人領結婚證,和甘鳳麟這樣的人同床共枕。
崔月浦和甘鳳麟不斷地找趙玉琴,主要是崔月浦求她,崔月浦臉皮不值錢,隻要肯放過他,叫趙玉琴奶奶也行。甘鳳麟自尊心強,不肯狗一樣求人。越是這樣,趙玉琴越喜歡甘鳳麟,她喜歡有骨氣的人。
僵局總要打開,甘鳳麟不斷地以開玩笑的形式拉近和趙玉琴的關係,人的思想,瞬息萬變,趙玉琴係鈴解鈴,和甘鳳麟冰釋前嫌。
“我現在,最怕三種人。”舊案重提,甘鳳麟心煩,喝多了酒,辦公室裏隻有花如玉,他嘮叨了一個多小時了,“臨時工,中年怨婦,快退休的人。”
“你去和她談談吧。你們最近關係不是挺鐵的嗎?”花如玉提醒甘鳳麟。
花如玉痛恨吃拿卡要。她心目中,公務員應該是是廉潔高效,待人和氣,工作熱情。她眼裏看到的,卻是“政府權力部門化,部門權力個人化,個人權力商品化”。
可是,她對甘鳳麟恨不起來。甘鳳麟一向廉潔,卻弄出這麼大的事,被人糾住不放,花如玉有點兒同情他。最主要的,是甘鳳麟這人隨和,和誰都笑嗬嗬的,平時,拿花如玉當小妹妹一樣。
“你去找找趙玉琴吧,和她談談。那才是釜底抽薪的好辦法。”花如玉又說了一遍,怕甘鳳麟酒沉了,沒聽到。
“找她,談什麼?我知道她心裏怎麼想的?我又不是她肚子裏的蛔蟲。”甘鳳麟咽回去兩個字,是句髒話。在女孩子麵前要注意語言。
“那你是哪裏的蛔蟲?”花如玉習慣了和甘鳳麟抬杠。
“臭丫頭,都這時候了,還杠我一句。我都這副德行了,隻有丫頭的關心如此真誠,顯得彌足珍貴呀。”甘鳳麟慨歎著,“哈哈”大笑,突然,用手捂住嘴,往衛生間跑,剛到門口,吐了一地。
花如玉捂著鼻子,一點兒一點兒幫他打掃幹淨。去隔壁叫朱讀,送甘鳳麟回家。
崔月浦退休了,科長室沒有人去,成了隊員們的休息室。甘鳳麟喝多了,幾個隊員就在隔壁,偷偷地打牌。
甘鳳麟頭疼欲裂,他不想回家,不願意讓宋麗影看到他痛苦的樣子。一個人去科長室躺著。
最近,趙玉琴變得難以捉摸。甘鳳麟發現,她情緒不對勁,好像變了個人似的,看人的時候,兩隻眼睛直噴火,碰到誰就要燒誰似的。
是為了爭正科長的位置,還是因為那天晚上她撲到自己懷裏的事,甘鳳麟不清楚。趙玉琴的眼神,太可怕,甘鳳麟覺得,除此以外,還有許多仇恨。
紀委不斷地調查,甘鳳麟和展飛被問得頭都大了。
展飛慌了手腳,不停地找甘鳳麟,甘鳳麟也沒辦法,再找趙玉琴已經沒有用,她的眼神告訴他,這一次,她不會罷休。
“要是我丟了這份工作,我就什麼也不怕了。”展飛放出話去,他被撤了隊長之後,吳躍升說效益不好,把他老婆辭退了。現在,他家五口人,隻有他的工資和他父親的退休金支撐,如果失去這份工作,他活得更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