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工資不許交給她。交給我。老娘還要你出錢養老呢。”婆婆臨走的時候,惡狠狠地說。
趙玉琴並不在意柴雲鵬的工資,但是她不想輸給婆婆:“憑什麼?工資交給你?柴雲鵬的確要養你的老,但是你有兩個兒子,我們已經養了你這麼多年,你二兒子一點兒也沒管,輪到二兒子養你了。柴雲鵬的工資,他自己還要穿衣吃飯,難道不花錢?他還有女兒,難道不養?老太太,咱得講理,知道嗎?”
“你就缺德吧,趙玉琴,我告訴你,你把老娘趕走了,你以後就沒有好日子過了,你以為,你這些年的好日子是你自己的福分嗎?是養著老娘我,你才有那些好日子過,現在,以後,你就等著受罪吧。鵬兒,以後,這個缺德媳婦,該打就打,不要慣著她。”
“老太太,謝謝你的關心。你走了,我們就不打了,打也是高興,打是親,罵是愛。”趙玉琴又氣她一句,又轉過來對弟媳婦說,“弟妹,以後,可就有你受的了。咱這個媽,可是與眾不同呢。”
兄弟媳婦這些年多得趙玉琴的資助,她無奈地說:“嫂子,我有點兒怕。”
“怕什麼?還能吃了你不成?”趙玉琴心想,最好你和她打幾架,讓大家都知道我趙玉琴遇到一個多麼不講理的婆婆。
婆婆走了之後,趙玉琴果然是沒有好日子過了,柴雲鵬很少再回家,不接電話也是理直氣壯。每次回來,也是吵架,家裏很少再有安寧的日子。
趙玉琴反思,自己是不是過分了?
她性情倔強,不是個認錯的人。錯也是他先錯。他已經在外麵有了人了,難道我還要忍氣吞聲嗎?拿我趙玉琴當什麼人了?封建社會的小媳婦嗎?她給自己找著理由。
不回來就不回來吧。趙玉琴接受了這個後果。她對柴雲鵬已經沒了幻想,一切希望都放在女兒身上。
柴雲鵬並沒有拿走工資卡,他也不在乎那點兒錢。婚姻,對於他,很重要。雙方都做出了讓步。
趙玉琴表麵上平靜,心裏放不下。尤其是晚上,一個人的時候,她會猜測他在做什麼,想到這些,她心裏就有一團火在燃燒,燒得睡不著,躺不住,總是要殺人一樣的衝動。她拿了一大堆的零食,用力地嚼著,卻嚼不掉心中的憤怒。倒是衣服一件一件都穿不下去了。
愛情,趙玉琴不喜歡說這個詞,它是早就沒有了,就算是作為家人的感情也沒有了。自從當了縣長夫人,繼而是縣委書記夫人,錢不缺,社會地位也有,不隻是她自己,娘家人也沾了柴雲鵬的光,找工作的,做生意的,有個當縣委書記的親戚,什麼事都好辦。趙玉琴高興。可是,痛苦隻有自己知道,她已經沒有了享受家庭樂趣的機會,隻是書記夫人,不是一個普通男人的妻子,那些屬於妻子的快樂沒有了。
甘鳳麟曾經開玩笑說她:“悔叫夫婿覓封侯”。想起這句話,趙玉琴感慨萬端。
想起甘鳳麟,趙玉琴思潮起伏。
這個男人,在她眼中,沒有柴雲鵬的權勢,但是當她知道柴雲鵬在外麵尋歡作樂的時候,當她對柴雲鵬失望的時候,一次一次想到甘鳳麟。想到他,心裏就不再煩惱,一次一次,她靠想起他和她之間的那些事來安眠,她知道,她喜歡他。
喜歡甘鳳麟,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她一直沒有這麼勇敢地承認出來。現在,柴雲鵬的背叛,激活了趙玉琴所有的情感:“我又為哪個在固守自己的清白呢?柴雲鵬,我已經尊嚴盡失,我為什麼不尋找和你的平等?”
想到這些的時候,趙玉琴覺得豁然開朗,她覺得,自己過去是那麼傻,為什麼不去尋找自己的快樂?
“你是豬啊?”鞋城開業五周年慶典,邀請市場辦的所有人都來捧場,甘鳳麟把鑰匙忘到單位了。趙玉琴罵他。
“有這樣說話的嗎?你們大家聽聽,有這樣說話的嗎?”甘隊板起了臉,衝著大家問。
趙玉琴的臉有點兒紅。
“趙姐。”花如玉拉著趙玉琴看祝賀單位的名單,怕他們爭吵起來。
“小花兒,你評評理,我這個小名,很久沒人叫了,她當著這麼多人,叫我小名,真可恨。”甘鳳麟叫住花如玉,用眼睛橫了趙玉琴一下。
“哈哈哈哈”,大家都笑。
甘鳳麟在任何時候都能讓人快樂起來,趙玉琴心裏舒服。相比起來,這個男人,更寬容,更有男人味。
這天的酒,喝得痛快。
“聽說,有人提出來,推遲退休年齡。”花如玉的話題。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
“中國已經進入老齡化社會,推遲退休有一定的道理,要不然,這麼多的老人,幹工作的年輕人少了,負擔太重了。站在自己的角度,我當然希望早退休,如果換個角度,我覺得還是晚退休的好。”甘鳳麟的話,趙玉琴也覺得有道理。
“就你高尚。”她願意和他唱對台戲。
“不是我高尚。位卑未敢忘憂國啊。”甘鳳麟半帶調侃。
“你憂國,誰憂你啊?”趙玉琴搶白他,隻是因為願意搶白他。心裏越空虛,她越願意和他唇槍舌劍。
趙玉琴覺得酒有點兒上頭,以她的酒量,並未超出範圍,可能是酒入愁腸吧,她意識有點亂。
喝完了酒,甘鳳麟開車送大家回家的。這是老習慣,他酒量大,別人喝完都傻了,隻有他能開車送大家。
按照路途遠近,最後一個送趙玉琴,到了樓下,甘鳳麟說:“要不要我陪陪你呀?”
趙玉琴大大咧咧地說:“來吧,我家老柴不在家,女兒也去省城培訓了。正好有機會。”
“那我可不敢了。我這人就這兩下子,沒那膽子。”甘鳳麟到了真事上就完了。
“瞧瞧,完了吧?以後少吹牛。我就知道你不敢送我上樓。”趙玉琴順勢要往地上坐。
甘鳳麟忙扶了一把:“還是我憐香惜玉吧?”
“你一向很紳士。”趙玉琴倒在甘鳳麟懷裏。
“趙姐,你自己上樓沒問題吧?”甘鳳麟慌了,推開趙玉琴,“我不送你了,我家裏還有事,先走了。”
看著甘鳳麟開車走遠,趙玉琴覺得自己不如死了的好。這一次的羞憤當然比知道柴雲鵬在外麵有人還要厲害得多。
第二天,趙玉琴發現,家裏讓她吐得一塌糊塗。